而越到此時,嚴澤越是明白,餘鬥在人前那一跪的含義。
俗話說,姑爺是門前貴客!
如今的餘鬥身份尊貴,卻依然把禮數做足,給夠了鶴山宗臉麵。說起往昔算計,嚴家表達慚愧即可,雙方大可付之一笑。
偏生父親嚴屹又是個不服輸的主,隱忍籌謀數十年,卻發現竹籃打水一場空,自然犯些牛脾氣。
還想著把餘鬥攥手裏呢!
這下好了……
——
好好好,好個屁!
簡直完犢子!
瀾城雲霄司總領江湖事務,司座餘霜就是人家的妹妹。
解散鶴山宗,就是嘴皮一搭的事!
再退一步說了,五年前劃分封地時,清瀾朝廷十分乖覺,把花江流域連著鶴山一帶,全都歸入花穀城。
也就是說,鶴山宗的地盤,全是餘鬥的!
他根本無需通過雲霄司,就能讓鶴山宗滾蛋!
——
嚴澤兩步回到嚴屹身前,咬牙道:“父親,您也消消氣,過去的諸般事項,我們……確實不占理。”
定婚約也就罷了,故意引來王肅,導演了一出退婚好戲。
逼得餘鬥亡命江湖,引出望江亭論武。
在嚴屹的計劃中,本該由嚴雀出戰,將王肅擊敗。
樹立聲威之後,再借無為學院的名頭,讓鶴山宗立於不敗之地。
同步驅使嚴飛龍,全力追求東萊閣大小姐,成功之後立即遠赴中土,以嚴家子弟的名頭,參加神殿招考。
理想狀態下,不出十年,嚴雀就能成為獨步東南的劍豪,嚴飛龍亦能在神殿站穩腳跟。
到時打著神殿旗號,借助東萊閣的財力,加上他這個隱藏的第一強者,橫掃東南大陸易如反掌!
成為東南帝王之後,嚴屹的下一步計劃,便是重回中土世界。憑著手裏的證據,讓神殿威嚴掃地。
可惜——
他苦心籌謀數十年的計劃,他的宏偉目標,到此為止。
——
“唉……”
長長的歎息,從林下傳出。
那一瞬,嚴屹仿佛蒼老了十歲,變得跟老李似的,老態龍鍾、行將就木。
他丟了渾身氣勁,自嘲的笑了笑:“臭小子說得沒錯,我不配……是我不配啊……”
嚴澤見他神傷,連忙勸解:“父親所為,皆是為了宗族大業,諸般安排,孩兒都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但是您對雀兒……”
“委實……功利了些。”
嚴澤身為人父,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借著機會,亦將藏在心底的一些言語,跟自己的老父親坦白。
“……”
嚴屹神色頹然,捏緊的拳頭咯吱作響。
作了最後的掙紮,最終鬆開。
……
“奉茶道歉,可以。”
他聲音嘶啞,略有顫抖。
或許從來未曾想到,自己會向一個後生低頭。
但是……
於情於理,確實是自己錯了。
也輸得很徹底。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嚴屹眼眸一定,看向了竹林下的年輕人。
餘鬥見他退讓,倒也不曾步步緊逼。
放緩神色道:“您說。”
——
嚴屹深吸一口氣:“你告訴太陰玄女,玉尊者是我殺的。我得知道,自己替誰背了這口黑鍋……又大又沉的黑鍋!”
說個四星戰魁,殺了漸境戰尊?
玩呢?
……
餘鬥不會輕易露底,淡淡一笑:“玉尊者的死,乃是時局所致。殺他的人,可能是東部三家的強者,也可能是神殿內部的對頭。”
嚴屹搖頭:“有那個可能,但都不對——你不告訴我,我……我如何放心把大局交於你手?”
“沒關係——”餘鬥言語鋒利,“你不給,我會搶。而且,我已經搶到了,不是嗎?”
心裏已在吐槽:這老輩人呐,就是要麵子。明明已經破局,明明給了台階,還端著架子不下來?
跟小爺玩強牛脾氣?
不好意思,小爺不慣著。
大不了拔刀,看看是強牛脾氣硬,還是墨崖刀硬!
——
嚴屹來硬的不成,總算認清局麵。
餘鬥的後台能夠斬殺玉尊者,自己對他來說,不過是腳邊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