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聽見招呼,雖然舍不得沙坑裏的世界,卻都乖巧照做。
奶聲奶氣的應答著:“好的,霜兒姑姑!”
餘鬥掃眼看去,倒是未曾疑惑——族內同輩,多有比自己年長者。這些年娶親生子,再正常不過。
正打算離去,一個帶點虎頭虎腦,又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放下鏟子,從沙坑裏出來。他是“沙坑世界”的“總設計師”,臉上繃著,瞧著有些嚴肅。
此時習慣的看眼院門處,仿佛在尋找什麼。
小男孩似乎經曆過無數次失落,起初並無期望。但是這一次,他看清走進院裏的人影,原本有些沉鬱的臉上,頓時浮現驚喜的笑容。
“娘!”小家夥開心得大喊,一下蹦躂起來,也顧不上洗手,飛也似的往院門處跑去,“娘親回來啦!”
而那剛剛走近的白衣女子,笑顏溫和,半蹲身子,一下把小男孩接在懷裏。
輕輕把小男孩臉上的沙子拂去,寵溺的道:“岩兒,又在建房子呢?”
“嗯嗯!”小男孩高興的把頭一點,在白衣女子懷裏蹭了蹭,就拉著她的手,去到沙坑邊,“娘你看,我建了好大的房子,還有好多街道!”
“岩兒建這麼大的房子做什麼呀?”白衣女子笑容淡淡,故意問道。夕陽下的側顏,猶如最美的畫卷。
小男孩一本正經:“這是我們的家呀——喏,這是我的房間,這是娘的,這是爺爺奶奶的,這是霜兒姑姑的。在家裏悶了,還可以出去逛街,去買冰糖葫蘆!”
白衣女子笑吟吟的去看小男孩的作品,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瓜:“好好,娘給你買冰糖葫蘆。”
“嘻嘻,謝謝娘親!”小男孩被看破了心機,又是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仰頭看向白衣女子。
隻是看沒兩眼,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沉了下去。
兩隻手攥住白衣女子手掌,有些委屈的道:“娘……岩兒不想要冰糖葫蘆了。”
“哦?”白衣女子低頭輕問,“岩兒想要什麼?”
小男孩忍了一會兒,眼裏水汪汪的道:“我想……我想娘親在家——”
說著,看向院子角落排隊洗手的其他孩子,臉上委屈極了。
白衣女子捏了捏小男孩沾滿砂礫的手,安慰道:“好,好,娘答應你。以後盡量在家陪著岩兒,或者再去學院,也把岩兒帶在身邊。”
“唔?”小男孩從未得到過這樣的承諾,頓時眼前一亮,“真噠?”
白衣女子滿眼寵溺:“當然是真的。”
“哦豁!”
小男孩頓時一蹦三尺高,拉著白衣女子,手舞足蹈起來。
然而歡呼一陣,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衝白衣女子笑道:“娘,我又想吃冰糖葫蘆了。”
“你個小滑頭!”白衣女子嗔他一眼,心裏寵溺,卻未立即答應。
而是道:“你先回答娘一個問題,答上來了,娘不僅給你買冰糖葫蘆,還給你買玩具!”
小男孩聽到還有這等好事,頓時迫不及待:“娘,你快問,你快問!”
白衣女子下巴往前一點:“咱家這麼大,還少了誰?”
“……”
這個問題卻難,小男孩怔怔的看著沙坑,顯得有些迷惘。
他的嘴唇下意識的動了動,卻沒能給出答案。
或許是知道,卻……
說不出口。
白衣女子莞爾發笑,很是耐心:“答對了,有冰糖葫蘆,和很多很多玩具喔!”
“……”
小男孩抿了抿嘴,鬆開拉著白衣女子的手,有些沮喪的垂下。
聲音低不可聞的說:“少了……少了爹。”
——
白衣女子伸出手指,捏了捏小男孩臉蛋,俯身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什麼。
小男孩頓時兩眼放光,驚喜的扭過頭,看向幾步之外的餘鬥,臉上寫滿了期待。
而白衣女子適時朝著餘鬥提醒:“大傻子,還愣著幹甚麼?快帶岩兒去洗手,我……我們一家人,好一起吃飯。”
……
多年以前,餘鬥曾和嚴雀開過玩笑。
成親之後生了男孩,便喚作餘岩。
生了女孩,便喚作餘雁。
誰曾想……
——
餘鬥呆了一瞬,臉上笑容癡傻,連忙走上前去,叉開雙手,一下就把小男孩舉過頭頂。
用哄小孩的語氣道:“起飛!”
小男孩起初有些害怕,不過被餘鬥舉起來轉了兩圈,又覺有趣,很快發出“哢哢哢”的清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