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非是晚輩自詡……”餘鬥扶額輕歎,“自打五歲覺醒,晚輩就黴運不斷。頭一回闖蕩江湖,就被舉國追殺。”
“就是這桃花運,有點擋不住。”餘鬥嘴上嘚瑟,眼神卻很清澈,“不過師娘,我那未過門的娘子就是令愛的親傳弟子——這世間有多少桃花,都與我無關了。”
杜婆婆整理心緒,倒是並不關注餘鬥是否花心。
她盼盼的問道:“我的素素,現在哪裏?”
餘鬥本想直言告知,不過心裏斟酌,還是選擇從頭道來:“令愛在無為學院長大,嫁給同期同學嶽戰。”
“嶽戰來自《山字卷》護典嶽家,現在亦為學院導師。”
“什麼?”杜婆婆臉色一黑,“她嫁給了護典家族之人?”
餘鬥知其所想,也不開解,繼續道:“老李前年已跟她父女相認,令愛與嶽戰育有兩子,分別叫做嶽空、嶽明,現在都跟著老李遊曆修行。”
“這樣……”
杜婆婆本想計較,不過聽到夫君已跟女兒相認,且還帶著兩個外孫遊曆修行,心裏亦覺釋然。
畢竟……
六十多年前的事,跟兩個“小孩子”有什麼關係?
換個思路去想,女兒嫁給嶽家之人,反倒是劫難後的存身之道。
說是要揭穿陰謀、洗刷冤屈,可是杜婆婆心裏明白,那比登天還難!
餘鬥看她稍稍寬心,接著道:“李素素是此次隨行導師之一,此時就在銀月城。”
“她……在銀月城?”杜婆婆的眼中,再度浮現驚喜。
曾以為陰陽相隔的家人,居然離得如此之近?
她下意識往門口走出兩步,卻又頓住腳,踟躕不前。
餘鬥淡笑道:“鬥戰神殿有強者進駐,現在不是你們見麵的時機——當務之急,是設法找到老李。”
“等你們夫妻團圓,彼此有個依靠,再徐圖後計。”
杜婆婆半轉回身,凝眉思索了一陣,終於按捺住衝動,歎道:“你說的有理,得先找到我那苦命的夫君……”
餘鬥心裏默歎:您被毀去容顏,落得終身殘疾,還說老李命苦……那老小子在鏡水湖畔天天釣魚,說來清閑得很。
更命苦的,是您才對。
他無從安慰,隻好輕聲問道:“師娘可有辦法,找到老李?”
杜婆婆聽餘鬥說順嘴了“老李”,對於他們的關係,心裏自有評斷。
點頭道:“你還記得在我店裏吃的蝴蝶豆花麼?”
“當然!”餘鬥對此印象深刻,不禁豎起大拇指,“師娘的手藝,絕了!”
杜婆婆麵露追憶,渾濁的眸子中,透出幾分婉約:“當年夫君送我一支蝴蝶玉釵,作為定情之物。後來我們常去落星河畔的花海,去看那遍野蝶舞……”
說著,她視線抬起,看向餘鬥時,帶著某種強烈的期望:“若你能夠弄來一城彩蝶,再行放飛,我夫君他……他定會猜到我在此處!”
原來杜記豆花的招牌,本就是一種暗示。奈何老李遠在東南大陸,根本無從聽說。
“包在晚輩身上!”餘鬥得知“找回”老李的法子,頓時心花怒放。別說滿城彩蝶,就是十城彩蝶,他也會想盡辦法弄來!
——
事不宜遲,餘鬥也不久留,打算告辭。
杜婆婆稍顯戲謔的笑道:“小娃子,剛才忘了告訴你——你在我這兒,已經躺了兩天。東山城主徐嘯為了找你,已經把月瀾山脈犁了三遍。”
“無妨,無妨……”
餘鬥心裏抽搐,臉上倒還鎮定,“師娘手段高明,沒讓晚輩暈上十天半個月,已經是手下留情。至於東山城主什麼的,晚輩自會應付。”
杜婆婆對他的觀感頗好,相處片刻,便能猜到夫君為何對其中意。
這小家夥,與夫君當年的那位弟子,倒是有幾分相似。
就是不知……
“那你去吧——拿好你的刀!”杜婆婆長長鬆了一口氣,仿佛六十餘年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老身就在杜記豆花,等你的好消息。”
餘鬥接下雪煙——說來也怪,雪煙刀回到自己手中,又恢複了熠熠輝光。
收起失而複得的佩刀,正要推門而出,忽的想起一事,回頭問道:“師娘為何見我一次,便知我與老李相識?”
杜婆婆緩緩一笑,言語中透出掩藏許久的倨傲:“因為你所使用的《藏神訣》,正是老身所創!練到極處,上蔽神庭、下遮黃泉——沒有《藏神訣》,我早被七族之人從雪裏挖出來戕害,也無法藏身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