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愛她的“小姐”的吧?
若雨伸出蒼白的右手,卻停在空中,不知道該如何給予安慰。她真的不忍心看她這樣哭下去,她的懇求也讓她承受不起,可是隻要一想到熙辰,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任她怎麼努力都說不出半字半句。
她應該答應嗎?
若雨閉上雙眼。
熙辰本來就不屬於她的,又哪來的資格談答不答應呢?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隻要一想到這層關係,她的心就會痛?痛得她直掉眼淚。
“我……我恐怕做不到……”
“不,你可以的!”雲縵抬起臉,眼裏有孩子的倔強,“你可以說服他!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給……給我點時間……”
偌大的客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雲縵答應讓若雨先去休息,不過她不會放棄的,她曾發過誓,一定要讓熙辰回到若雪身邊。
躺在床上,望著窗外亮得有些耀眼的星星,若雨翻了個身,輕輕歎了口氣。她有點累,眼睛微微酸痛,可是她睡不著,心裏那片平靜的湖水,像被頑皮的孩子狠狠地扔了許多石頭般,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的清靜。好煩啊,世界仿佛在一瞬間變了樣,人變了,環境變了,心情也變了。
在床上輾轉著,若雨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歎了多少次氣,隻是覺得有些可笑,她就像一個被遺棄了十幾年的孩子,早已被洗腦認定這一生隻有她一個人,卻在這一夜之間又被告知自己其實是有姐姐的。她能相信嗎?
若雨從床邊的包包裏掏出手機看時間,屏幕上顯示著——
次日5:.
她差點望了八小時的時差,那麼現在應該是晚上九點多吧。等等,有未查看消息兩條。
死若,怎麼走了也不說一聲?是怕不舍得離開我吧?我知道你一定是這樣想的!PS:一個人要小心,尤其是英國的色狼,少一根寒毛回來,饒不了你!!
FROM:你心心念念想著的藍翼
噗哧——
若雨輕輕笑了兩下。似乎藍翼總能給她帶來歡樂,並且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讓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來,這種感覺,很溫暖,就像是被哥哥寵在心裏的妹妹,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敞開心扉地大笑一樣。
然而,下一刻,若雨卻不再笑,她屏息打開下一條消息。
是熙辰。
若雪,抱歉那天在沒經過你同意的情況下,將你說成是我的女朋友。不過,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我不會收回我所說過的話,因此我也不會收回另一句話。等你回來,回來給我一個試試的理由。
一個試試的理由……
握緊手中的手機,若雨的記憶飛快旋轉……
……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他點了點頭。
她屈指握緊了手心的硬幣,聲音有些顫抖:“除了你心裏的那個人,你還會再愛上別的人嗎?”她下了很大的勇氣才連貫地把話說出口。
熙辰看著她緊張的表情,沉默須臾後,說:“不會
“至少目前,我的答案是這樣他嘲諷地笑著,卻又一邊認真地說,“但我願意去試試……如果對象是你的話!”
……
是的,他曾經這樣說過。若雨緊緊抓著手機,仿佛要把它融進手心,隨著血液的流動,將那幾行字帶進心裏一樣。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並且每當回憶起來,便可以感覺整個人深陷在這種蠱惑人心的影響中,有時會潸潸流淚,有時則溫暖得猶如身處灼熱的陽光下,淡淡的幸福和滿足便會從心底溢出。
她知道自己中毒了,無法自拔,可她從陷進去的那一刻起便沒有後悔過,而且,她這輩子都不會後悔。
漸漸的,若雨睡著了,她的睫毛安靜地微翹在空氣中。星星依舊清晰而耀眼得過分,卻也因此有淡淡的憂傷和矛盾自少女的眉間蔓出。
空氣冷得有些凝結了。
12月26日
昨天是聖誕節,小時候常聽修女講耶穌的故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但總覺得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也因此了解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信仰他、遵從他,他真的就像是一個神那般,遙遠、神秘,卻又時時有他的名字出現在身邊。
習慣了有修女陪伴的聖誕節,原以為頭一次一個人在這麼大的城市裏過會很寂寞,的確有些寂寞,可是這裏節日的氣氛非常濃厚,街上的五彩燈,孩子手中的氣球,情侶間的甜蜜,朋友間的談笑與嬉鬧,偶爾走過身旁的老人,他們相偎相靠的背影……一切似乎與生活了十幾年的那個小鎮都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我卻在第一可有了種愛上這裏的感覺。
天漸漸冷得厲害了。
轉入光棱已有半個多月,卻不敢和他說上半句話。喜歡他的女生有很多,多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可他似乎並不在乎,每次回頭看他,總是睡得很沉。熙辰,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說實話,我很好奇,非常好奇。對於你,我腦海裏的映象隻是若雪簡單的幾乎闡述。我有些迷茫,又有些期待,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產生了錯覺般地覺得,你就如同現代版的耶穌,也許這個比喻並不恰當,但你確實給了我神一般的遙遠感和神秘感,同時又不斷地將你的名字出現在我的周圍……
這難道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嗎?
我想我是想太多了。
……
坐在床上,若雨隨手翻著以前的日記,那些日子曆曆在目,而那些記憶猶新的感受則令她久久無法言語。
良久的呆愣過後,若雨握著筆,將日記翻到空白的一頁。
2月9日
倫敦。
我再次見到了靈若雪。
再次見到若雪並非偶然,卻讓我不期然地震撼了。她柔弱、美麗、晶瑩如夏日的泡沫,可是在她那張本因盛開青春和花樣的臉上,卻顯得格格不入的蒼脆。我注視她,發現了她呆滯的眼神,和木納僵硬的動作,心,收緊了,話,結舌了,這才察覺到自己正用著她的眼睛,可笑地望著殘敗不堪的她!
我低下頭,卑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健在,這兩個字是有諷刺意義的吧。
我不敢麵對若雪,她的淡定使我忐忑。
可當她的女傭告訴我,若雪竟是我親姐姐的時候,我卻茫然地逃避了。因為我的存在,使得她在失去了雙腿後,又冒然地拭去了雙眼,這就是我能為我的“姐姐”做的嗎?她看上去那麼堅強,而我呢?
我不相信。
但有一件事,我反複思考。若雪從不提我們的關係,她隻是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說著希望我幸福,為了我的幸福,她甚至已經將最愛的人讓給了我……那樣的她,一無所有到讓我心疼,心疼到隻想用一生來陪伴她。
我又想相信了。
隻是……
筆,滾落在床邊。
若雨睡著了,睡著前,她知道了該怎麼做。
天空裏的星星用它們微弱的光束,頑皮地逗弄著若雨的長發。
還有五天……
太陽在新一天的早晨升起。
溫暖的陽光趕走了昨晚殘留的陰冷。窗外,海麵水波粼粼,那樣的湛藍就像一個寬廣的胸懷,把一切都融進去了。
“早
走下樓梯,若雨揉著惺忪的眼睛,迎麵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隨後她發現若雪正坐在客廳的陽台前對著她微笑。金色的陽光照得她仿佛透明了般,朦朧中,淡淡的光暈將她圍繞。
“早……若雪……”若雨突然清醒了,回應地同她打招呼。
聞及至此,若雪心中警鈴大作。稱呼……似乎改了,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麼?是雲縵告訴她什麼了嗎?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擱下心頭的疑問,若雪撥動輪椅的輪子:“睡得好嗎?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是不是不習慣?”她摸著四周的家具,小心翼翼地避讓著來到餐桌前。
“沒……沒有啦……可能是時差的關係吧若雨上前扶正輪椅的方向,一邊慌亂地解釋著。這樣的理由,她會信嗎?她是個敏感而細心的人。
望了望若雪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澄澈而平靜的神色,然而卻在觸及她雙目的刹那,失去了麵對的勇氣。
若雨低下頭,嘴裏,心裏,都變得苦苦的。
“小雨,怎麼了?”沒有了東京,若雪警覺地問,語氣中又夾雜著濃濃的關切與擔憂。
“沒事啦,剛睡醒……所以有時會呆呆地發愣……”若雨回神答道。她這是怎麼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與疑惑在困擾她,可總是解不開,以前從不這樣的。
“哦……那一起吃早餐吧,雲縵親手做的,她……很用心雖然認識雲縵的時間隻是來到倫敦的這短短半年,可她的用心總讓她欣慰、感動到想哭,她曾經在她最寂寞最無助的時候給過她信心和勇氣,在傷痛時給她力量和減輕痛苦,雲縵為她做的這些,她怕是這輩子都還不了,因為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說不定哪天就離開也不是不可能。
若雪咬了咬唇,手指屈了屈:“小雨,能把碗端給我嗎?”
“哦,好……”若雨看了她一眼,被她微揚的嘴角給刺痛。她是在極力笑給她看的吧……她似乎笑得沒有任何瑕疵,可在若雨看來,卻是那樣的苦澀。
“若雪……姐……你最大的願望是?”良久,若雨鼓起勇氣。
若雪微怔:“怎麼突然這麼問?”
“是什麼……?”她要知道,她必須知道。
聽出她語氣裏的固執和堅持,若雪的心頭竄上難以言喻的溫暖。她柔柔一笑:“傻瓜,我什麼都不求,隻求你能幸福快樂啊
其實,她說了一個小小的謊,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求的,至少,她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因為她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有做,對於雲縵,她一直沒有機會表達自己的謝意,而曾經與大海間定下的每天說一句話,知道說滿一千句為止的承諾也還沒有達成。
若雨凝視她:“那熙辰呢?你還愛他嗎?”
“……”
“姐,你回答我!”她的眼神堅定得可怕。
“你……叫我什麼?!”她知道了嗎?她真的知道了嗎?
若雨不答反問:“姐,你還愛熙辰,對嗎?”
若雪驚得說不出半個字,她感覺自己的心髒撞擊得厲害,撞得她一下一下,好疼。
“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會幸福的……”
既然這樣,那麼她也應該有所決定。況且,她已經願意相信靈若雪就是自己的姐姐。
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兩個像得出奇的美麗少女的影子,在陽光的托襯下,仿佛兩朵澄淨而清雅的茉莉。
一朵執著,一朵堅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