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蔓,明日城北徐公子,劉大人家的二公子,左大人家的小公子都去參加遊船賦詩會,你可是要在這幾人中挑選未來夫家的,還不快睡,明日上妝時臉色會不好看的。”
“左右姑娘家不隨便拋頭露麵,臉色好看與否也隻自己看。”
“你......”趙情歎了口氣,不知怎麼說這小女兒了,對婚姻大事竟也全然不在意,腦子裏隻有那堆閑書和那把琴。
“你自己看著辦吧,熬夜還費著燈油錢。”趙情說著便轉身走了。
其實這隻是說了句氣話,並不是省惜那點燈油錢,如果堂堂鶴家也要省這種錢,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鶴家世代為官,或大或小也總是稱霸一方的,在京城也是有些勢力,現任家主鶴璧官正三品,妻子趙情是富甲一方的布料商趙家女兒,趙家的布料也是宮中指定布料,叔叔表親各個不是富商就是官員,家中長子鶴留也是年少有成的副將,這樣的家室人人稱羨,作為鶴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女兒鶴晨姬和鶴枝蔓更是讓人羨慕不已。
但是鶴枝蔓反而羨慕普通人家的女兒,她知道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隻是,隻要比現在再普通一點,比如縣令的女兒,也不愁吃穿,束縛也不會這麼大。
她盯著被罩起來的油燈,也歎了口氣,那樣子和母親趙情真是如出一轍。對婚姻大事全然不在意,這怎麼可能呢,隻是說不出不想出嫁,因為說了也會被嚴厲的父親一眼否掉,既然未來能在一起的人隻是幾人中選一,那便不去在意。
說來姐姐晨姬也要明日在指定幾人中選夫君呢,因為這個已經把自己關在房中半月了,誰也不見,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去遊船賦詩會。
鶴枝蔓抱起琴走了出去。她的屋外栽了一院子的桂花樹,這些樹是她叫人移植來的,她最喜歡摘這些天然的桂花去廚房做上一碟桂花糕,再挖出陳年釀的桂花酒,在院中彈琴累了便來一口。
正是桂花飄香的時節,鶴枝蔓深深吸了一口香氣,將琴擺下,隨手撥了幾下琴弦,慢慢彈了起來,琴聲悠揚,雖已深夜,但無論誰都不會去停止鶴枝蔓的琴聲,她住的偏僻,聲音傳不遠,況且她琴技高超,夜晚彈的曲子婉轉沉靜,聽來更加助眠。
她彈得入迷,卻不料有一人突然衝進她的院子按住了她的手,“枝蔓,夜深了,不要再彈了。”
鶴枝蔓抬頭,有些驚訝,“姐姐?”
來人正是她那半月不出房門的姐姐鶴晨姬,一身褻衣,發鬢散亂便衝進來,語氣雖然盡量柔和,眼神中卻是滿滿的不耐。
她剛想關心姐姐這半月想得如何,看見那個眼神,忽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姐姐,你可從來不會來打斷我彈琴的。”鶴枝蔓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鶴晨姬道:“枝蔓,我心頭多煩悶你是知道的,明日幾個時辰便到,我睡不著,越聽這琴越睡不著。”
情有可原。可是鶴枝蔓還是覺得不對勁,她院子偏僻,偌大的鶴府,這琴聲傳去別的院子幾乎便沒了。她盯住鶴晨姬的眼睛,眼中是一片迫不得已的疲憊和擔憂,沒什麼不對,但是就是哪裏不對。鶴枝蔓突然抓緊了她的手,有點粗暴地扯開了她的褻衣,她的胸前有鶴枝蔓熟悉的花型胎記,她愣了下,又一把將她的衣服蓋住。
鶴晨姬被嚇了一跳,慌忙拉住衣服,有點驚恐地看她:“你做什麼?”
做什麼?鶴枝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隻因為姐姐心中煩躁,不許她深夜彈琴便覺得這不是姐姐了,太荒謬了,看來自己是自以為的不在乎,其實因為挑夫家的事有些神經衰弱了。
“沒什麼,許是我也因為明日而緊張,所以做了些奇怪的事。”鶴枝蔓道,“隻是打斷我彈琴的事,尤其是姐姐你,最不會這樣做了,何況我這院子也不近。我一瞬間覺得你不是我那個姐姐了......”
“怎麼......怎麼會,”鶴晨姬眼神中有點慌張,也許是對這樣的想法感到害怕,“那是什麼可怕的想法,姐姐永遠是姐姐啊。”
鶴枝蔓歎了口氣,“嗯,知道了。姐姐回去睡吧,明日我們都要早起。”說著自顧抱起了琴。
“好,”鶴晨姬很關心地看這個妹妹,“做個好夢,我回去了。”
鶴晨姬走得一步三回頭,她就抱著琴站在樹下目送她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了,她正要抬步進屋,一道黑影忽然閃過,她一下子就被從背後捂住了嘴,一掙一扯之間琴摔在了地上,很低沉的砰一聲,她瞪大了眼睛看琴,身後的人貼在她耳邊喘著粗氣,氣息全撲在耳邊:“別掙紮別出聲。”
我的琴!
那黑影一把抱起她就要往房裏衝,兩步又停,回身把琴也撈了起來才衝進了鶴枝蔓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