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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山坊市。
杜家雜貨裏。
小夥計尤四數著靈石，忍不住笑出了聲。
運氣實在不錯，鋪子招待了五位客人，是他當夥計兩年來客人最多的一天，剛走的那兩位還是筆大生意，掃空了一整排貨架。
雖說受了點驚嚇，也很值得。
清理好櫃台，尤四急急走向後堂。
進了走廊，腳步立刻慢下來，對著虛掩的大門畢恭畢敬的行禮，“掌櫃，雷光符和凝氣丹賣完了，其他符籙和丹藥的庫存隻剩一半。”
“我會做。”
疲憊的聲音傳出來。
尤四遲疑半息，“掌櫃，別太累了，還有……”
“說。”
尤四定了定神，“掌櫃，剛才那兩位客人談吐不凡，修為不低，坊市很少出現這樣的修士，我擔心出事。”
“無妨，你做事罷。”
“知道了，掌櫃。”
尤四行禮，恭謹的退出去。
大門輕輕合上。
坐在木桌後的掌櫃杜成放下玉簡，掃了眼滿滿當當的材料架，嘴角浮起苦笑。
他看去二十出頭，身形格外瘦削，臉色蠟黃，像是生了重病，眼睛仿佛古井，深邃平靜到讓人心底發涼。
“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做。”
還沒站起身，驀地一顫，又跌坐回去。
後腦搶地，摔了個狠的。
眼睛很快灰暗下去，古井翻起層層波瀾。
“來了……該死的漩渦……”
把提前壓在舌下的回神丹咽下去，杜成勉力直起身體，強自保持端坐的姿勢，用力按緊前額，斂定心神。
沒一會就大汗淋漓，青衫全被滲透，蒸騰如霧。
約莫百息後，整個房間都被薄霧籠罩的時候，杜成才緩過神，眼神還有些暗淡，但不再有波瀾。
“今天的第五次，還能不能好了！”
杜成罵了聲，內視識海。
湖泊一般寬廣的識海，即便和築基修士相比，也絕對算是很大的，可一個偌大的線團卻占據了湖泊九成的位置，特別礙眼。
從他一進入這個修仙世界就是這樣。
數不清的黑色線條糾結成團，密密麻麻，混亂不堪，牢牢的固定在識海中心，別說驅除，哪怕仔細看一眼都會讓他神識失控，進而昏厥，而那些線條從不安分，時而往裏纏繞，時而往外逃逸。
如同一個大漩渦。
每當有線條往外逃逸，便會刺激到識海，讓杜成頭疼欲裂，痛不欲生，如果不能壓製下來，識海僅存的可用部分就會被漩渦徹底擠占——
那是什麼結果，他不敢想。
壓製這些線條的過程，消耗大，更痛苦無比，若非他意誌堅定，幾年前就要崩潰，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每根線條都承載著一些知識或信息，壓製線條後便能得到它們。
有的很有用，可能引來高階修士的覬覦，甚而駭人聽聞，但更多的都是莫名其妙，超出認知。
因為那點有用的知識和信息，四年內杜成得到了一些機緣，修為提升了幾層，也從每天都要掙命掙靈石的散修，變成了無須為修煉發愁的雜貨鋪掌櫃。
還是散修。
讓杜成迷惑的是，得到的信息不少，但關於他自己的信息卻一點沒有，他不知道之前做過什麼，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個世界，不知道這個漩渦是什麼，是敵是友，為何堵在識海裏，甚至不知道這身體是不是一直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