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下堆集著無數的垃圾和廢品,惡臭的殘堆中混雜著腥臭,那是腐爛的氣味。腐爛的殘羹,腐爛的垃圾,還有……腐爛的屍體。
這是城外的垃圾山,一個死氣沉沉,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地方。
“三百二十七……”,有氣無力的聲音悄然而起,一隻烏黑肮髒的手臂從成堆的垃圾中探出,好似萬籟俱寂的寒冬中破土而出的新芽。
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推開掩埋在自己身上的垃圾,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咕……”,望著漫野的垃圾,呼吸著惡臭刺鼻的空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聲罵道,“混蛋玩意兒,不就七天沒吃飯嗎,叫什麼叫,沒出息的東西!”
估計是沒了力氣,少年還沒罵完自己的肚子,就已經跌坐在了地上,等氣力稍微恢複了一些後,才起身朝南邊走去。
每走一段,少年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再嗅嗅空氣中的氣味。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空氣中的氣味不再那麼刺鼻,少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到家了”
少年不禁加快了腳步,沒多久,一片破敗的街區出現在少年的視野中。少年飛奔似的跑向街尾的棚戶區。
當少年停下腳步時,他不禁熱淚盈眶。
眼前這個不到三十平的小屋就是他的家。它雖然破爛,屋頂還漏了,但自他記事起,這裏就是他和老爺子的家。每次和老爺子從垃圾山回來,他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看到家的那一瞬間。
雖然老爺子已經不在了,但這裏始終是他的家,是承載了他和老爺子全部記憶的地方。
少年擦幹眼淚,泛著笑容朝屋裏走去。
“你……你是誰?”,一顆頂著烏黑亮發的小腦袋突然從門後探了出來。
乍見自己屋裏出現一個陌生的小女娃,少年不禁愣了一下。在‘終點站’,大家幾年不洗一次澡都是尋常的事,身上穿的也都是從垃圾山那邊撿回來破爛衣裳,哪裏見過像這樣幹淨漂亮,如瓷娃娃一般的可愛女娃。況且生活在這裏的人連自己都養不起,哪還有多餘的氣力養娃。
“嘿!你這小娃娃擅自闖進我家,還好意思問我是誰?”,少年熟稔地抄起一旁的木棍,指著女娃娃叫道,“我數三個數,趕緊從我家裏滾出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少年才不管這小女娃長得可不可愛,敢來搶他家的屋子,簡直活膩歪了!
“這裏才不是你的家,這裏是泠兒和哥哥的家!”,小女娃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不停地往下淌。
少年硬著心腸,叫罵道,“小娘皮!我再說一次,給我滾出來!”
見少年拿著木棍朝自己走來,女娃嚇了一跳,轉身進屋後就把屋子的大門牢牢鎖死。
少年怒火中燒,死命地叩門,“小娘皮!給老子把門打開,不然打死你信不信!”
“不開!哥哥說了,有壞人來就把門鎖上,他一會就回來,我哥哥可厲害了,你快走吧,等我哥哥回來你就完蛋了”,小女娃在門後哇哇哭喊道。
少年聽後更加火大,可他已經餓了好幾天,剛才那一通折騰直把他最後一點力氣都折騰完了。
“小娘皮!你等著!”,少年叫罵了一聲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山河幫’是個不入流的小幫派,幫裏隻有二十來人,但它卻掌管著整個‘終點站’。每個生活在‘終點站’的人,都要向山河幫繳稅。
而所謂的‘稅’,可以是城裏流通的鈔票,也可以是能賣錢的物件。每天繳完稅之後,才能從‘山河幫’那裏領取到一點可憐的吃食。
老爺子生前是個淘貨的熟手,‘終點站’外麵的垃圾山對別人來說毫無價值,對老爺子來說卻是一座座寶山。
少年是老爺子一手養大的,還在繈褓裏的時候,就由老爺子背著,在垃圾山裏裏外外地淘著各種寶貝。
這些寶貝本是些廢棄的、壞掉的東西,但經過老爺子東拚西湊地修理,竟奇跡般地修複了。也正是靠著這手絕活,老爺子才養活了少年。
“喲嗬,這不是李狗剩嗎,你還沒死啊?”,亮麗的水泥房裏,男子大口啃著雞肉,雙手和臉上滿是油腥。喵喵尒説
“托了六哥的洪福才大難不死。這不一回來就來拜見六哥您了嗎”,少年點頭哈腰,臉上堆砌著笑容,一雙明亮的眼睛卻情不自禁地盯著桌上的大肥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