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吃一些吧。”
哀求著,哭泣著,女人捧著鮮血淋漓的肉塊,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中淌落:“不吃怎麼能長大呢?會死的啊……已經沒有別的食物了,沒有了……”
她哭著再次試圖遞出手裏還在滴落血液的肉塊,可小小的孩子卻坐在那裏,表情有些呆滯,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女人看,卻對幾乎遞到她臉前的肉塊熟視無睹。
新鮮的血肉發出刺鼻的血腥味,對人類的嗅覺來說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可是對女人來說,這卻是比任何美味珍饈都要誘人的可口食物。
是難以忍受的渴望。
她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把手中尚且溫熱的肉塊交遞給小孩兒,可小孩兒卻始終呆坐在那裏,無動於衷。
血肉的香氣撩撥著女人比普通人類靈敏數倍的嗅覺,令她口水分泌的速度都變得不可思議,從嘴巴裏淌出來的速度比眼淚流的還要快。m.X520xs.Com
饑餓感和自己被罔顧的好意交織成惡念,愛和控製欲隻有一線之隔,轉變也僅僅在一念之間。
女人忍無可忍的從嘴裏發出淒厲的尖叫,“吃啊!!為什麼不聽話?!吃啊!”
她抓著手中的肉塊按在小孩兒的臉上,想要強行的塞進她的嘴裏。那布滿血絲的赤紅雙眼中最後一絲理智都消失了,隻剩下滿目的瘋狂。
就是這樣的,身體裏流淌著的血可以輕而易舉的扭曲她的意念,可能最初的想法是善意的,可是到了現在,也隻剩下了種種負麵的情緒。
小孩兒被女人大力的按倒在地,頭磕在地板上發出咚的聲音,可她卻一動不動的沒有反抗,始終沒有移開目光,一直呆愣愣的望著麵目猙獰的女人,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這間擺設破舊的小屋裏隻剩下了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和肉塊在皮膚上摩擦的聲音。
可在某一個瞬間,它們都停了下來。
女人按在她頭上的手不再有力,手裏抓著的肉塊落在了地上,小孩兒張大了眼睛,看著那一具無頭的身體緩緩倒在了她的旁邊。
女人的身後,梳著高馬尾的人類的劍士收劍入鞘。於是那顆頭顱骨碌碌的滾到了牆邊,雙眼睜的滾圓,似乎還未對發生了什麼有所理解。
而後,慢慢的,她懂了。
原來,她被人砍下了頭,就要死了。
不對……其實她早就已經死了,在幾年前的那個晚上,在那個有著紅色眼睛的男人劃開手腕把自己的血強行灌到她嘴裏的那個時候。
分開的頭顱和身體在同一時間開始崩潰消失,女人卻感到了很久未有的輕鬆。
不用再被身體裏的血控製扭曲心念,想不起來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什麼,到了現在,曾經屬於人類的部分才再次的回到她的身體裏。
“小蒔……小蒔……”女人消散得很快,已經有半邊腦袋化作了灰燼,僅剩的眼睛卻費力的轉動著望向之前被自己按倒在地,現在還沒有爬起來的小孩兒。
她氣若遊絲的呼喚著,似乎那是她對人世間僅剩的執念。
現在想想,真的是罪孽啊,
她明明是那麼愛著這個孩子,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呢?
那隻眼睛裏,有淚水緩緩淌出,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的……女兒啊……”
和夫君的孩子……是早早過世的夫君給她留下來的唯一的孩子!成為鬼的這些年她對這孩子一直很不好,總是會失去理智的她似乎所有母親照顧兒女的天性都用去抵抗鬼吞食人類的本能了……不過還好,最終她也沒有吃掉自己的孩子。
那麼她做為一個母親來說,也不算徹底的失格吧?
到這裏,那個一臉平靜的看著鬼消逝的人類劍士終於微微動容,“她是你的孩子?”
他的問題得不到回答了。
那顆頭顱已經消散的隻剩下小小的一塊,留在人世的最後的聲音,是對斬殺她的人類劍士發自內心的感謝:“謝謝……”
謝謝你……
頭顱徹底消失了,不遠處散落的衣物是這個女性的鬼留在世上的最後的痕跡。
人類的劍士回過頭望去,那個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時的來到了那堆衣物前,呆呆的看著,看著……
那滿是血汙的小臉上,最少有兩行淚水流過的痕跡是屬於她原本的膚色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竟然有些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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