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看著眼前情深義重的兄弟們他隻吐出了三個字，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反倒是那幾個受了陸名保護的兄弟個個紅了眼眶。
他死了，和他的弟弟一般。
陸名從未和他們說他有個弟弟，是在弟兄們進六昭祠前死的，因為他死的。而如今，他也為了他死了。
黃沙埋住忠骨，烈馬從他們屍體上踏過，馬蹄起落濺出肉泥。耳邊好像又回到那渾渾噩噩的一日，嘶吼，喊叫，他拚了命想突出重圍，卻怎麼也沒想到幾個從都城帶來的士兵，竟是皇帝故意留下並且安排在自己身邊的敵國奸細。
他從沒有像那一日如此絕望，當那幾個熟悉的麵孔轉過馬首時，他腦中隻有昨晚大家一起喝酒的情景。
“快走！”陸名擋下即將落在他頭上的刀，他卻在那一刻迷茫了。
他腳下是秦楚大地，他正在為秦楚子民流血流汗，他正在為秦楚王征戰護國。他當然可以放棄一切，他可以離開這裏去任何一個小國，但是他沒有。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皇帝要殺他，哪怕他的父親已經在座上人的手中隨時都會喪命。
“快走賀三！”陸名已經傷痕累累，卻仍這樣保護他。他眼前忽然疊起了十四歲上戰場時，相同的麵孔，那是陸名的弟弟，他在喊“小將軍快走”。下一刻，他的腦袋便落在了他的跟前。
再次提刀，他毫不留情斬下轉回馬首昨日與自己吃酒的人，眼前全是紅色，他從來不知人的脖子可以那麼輕易劃開。
一把箭破開利風直直向他背心刺去。
“叮”
賀賢幾乎要吐血，背後很疼，但不足以致命。
是徐夫人送的裏衣，裏麵縫了不知是何堅硬無比，她還細心地在前後墊上薄薄的棉花。他來不及想那些，隻揮刀一路向前。
“跟著我！”賀賢帶著所剩無幾的幾個兄弟突破重圍，大家身上都受了不小的傷。
領頭的敵將拉滿了弓，臉上露出誌在必得的笑意。
“賀三快走！”是陸名駕著馬擋在自己的身前，而他卻被那箭穿透了心髒摔下馬去，賀賢忍住眼中的淚水隻策馬向前走，不去看不去想。身後的馬踏過他的屍體，陸名應當是很高興的吧，他救了他，他們一家僅剩的兩人都是為了救他。
敵軍將領隻搖頭微微可惜，讓他跑了。
“這秦楚的皇帝可真有意思。”
這是周齊國撤軍前他們將領說的最後一句話，誰也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含義。
這之後，賀賢便有了一個堅定的想法：太子必須即刻上位。
看著眼前悲傷又無奈的臉，在寂靜的夜晚，微弱的燭光下，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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