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九月,多雨。
一到這個季節,空氣都格外燥熱,一場雨澆下來,就連樹上的蟬都懶洋洋的不想動彈,有一聲沒一聲的鳴叫著夏日的餘熱。
暮色漸下,城市南邊的一座平房裏,傳來一陣鍋勺劇烈的碰撞聲。
緊接著,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鬱文棟,你是不是瘋了,咱家什麼條件你不知道,供嘉嘉一個人上學就要了咱們半條命了,現在你竟然要把那個拖油瓶也一起送進去?”
房子的隔音並不好,女人的聲音又響徹雲霄,最小的一間臥室裏,拖油瓶等尖銳的字眼傳進鬱南梔的耳朵裏,她筆尖微頓,緊接著帶上耳機,又旁若無物的投入進學習中。
廚房裏的戰鬥還在繼續,鬱文棟滄桑的臉上一陣憋屈:“我不管,反正學費我已經交了,明天一早就讓梔梔去平川學院讀書。”
臥室的門“哐”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鬱嘉嘉拿著一個醬油瓶衝進來,手法粗暴的推了推她的肩:“我媽讓我去打醬油,我要出去聚會,你去。”
鬱南梔拿著灰撲撲的醬油瓶:“錢呢?”
“錢什麼錢,你個拖油瓶花我們家的錢還少嗎?讓你打個醬油都不樂意。”
說完,鬱嘉嘉又一陣風似的的跑出去。
不得已,鬱南梔從自己的小金庫裏掏了幾枚硬幣,拿著醬油瓶慢悠悠的往商店走去。
打了二斤醬油,順便買了幾顆大白兔奶糖,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漆黑的小巷裏,一切並不安寧。
“站住。”
“站住。”
少年從她身邊掠過,卷起一陣風。
後麵的幾個人窮追不舍,但仍被少年拉出了長長的一段距離。
鬱南梔緊緊貼在牆邊,心有餘悸的等著幾個人從她旁邊過去。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少年的個子很高,一頭銀發格外引人注目。
小巷的路七拐八繞,那幾個人好像也被繞暈了,圍著一座房子打轉。
眼見少年再一次從她身邊跑過,鬱南梔加快了腳步,隻想趕緊遠離是非之地回家。
沒想到剛急步走了幾步,跑在她前麵的少年突然又倒退回來,從她身邊撿了塊磚頭。
鬱南梔一個激靈,手裏的醬油掉在地上。
眼看少年又要往前跑,鬱南梔如夢初醒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等一下!”
池燃轉過頭來,盯著這個陌生的女孩。
嗯,不認識。
可能又是哪個搭訕的吧。
他沒在意,腳下不停,又要往前跑。
“站住!”鬱南梔一指腳下,“你賠我醬油!”
池燃向下看去,首先注意到的是白色的帆布鞋和勻淨的小腿。
在夜色裏同樣白的紮眼。
再然後就是倒下的醬油瓶。
“同學,一個醬油能值幾個錢,我的命比較重要吧。”
鬱南梔一愣,麵前的少年仍保持著跑步的姿勢,但是臉不紅氣不喘,聲音竟然格外的好聽。
一瓶醬油是值不了幾個錢,可是她出來的時候小賣部已經關門了。
醬油拿不回去,小嬸嬸又要發火了。
想起那無休止的爭吵,鬱南梔心下一橫:“我不管,你賠我的醬油。”
黑暗中,池燃磨了磨牙。
身後的人已經快追上來了。
“那就,先委屈你了。”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把衣服上的帽子往頭上一罩,遮住了一頭耀眼的銀發,抓著她的肩就往一旁跑去。
鬱南梔手裏的醬油瓶啪一下掉在地上。
少年把她帶到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小巷,手指撐著牆,把她護在中間。
那夥人就是屬狗皮膏藥的,你不躲開他,他就一定要貼上來。
為了避開那夥人,就隻能委屈一下麵前這個女孩了。
幫忙打個掩護。
醬油的事,等處理完了再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