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禮清緩緩靠近，鼻尖相貼。即使對於好友而言，那距離也過分親密了。他們是否呼吸交纏、耳邊密語……就像是世間任何一對愛侶那樣？
可那是兩個男生啊，男人和男人，也可以那樣嗎？
陸宣腦子一團亂麻，腦海裏浮現陸小妹筆下花花綠綠的漫畫，兼之剛才頗具衝擊性的畫麵，簡直構成震碎他三觀的大力錘。
當天晚上，他久違地被魘住。
說是噩夢也不盡然。夢裏他陷落在柔軟的絲被中，天花板投下遊魚般的清輝，又倏忽而去。這不是他的房間。
“怎麼了？”有人從背後攬住他，牢牢地把他禁錮在懷裏。
陸宣搖頭，又想起對方看不見便回答：“沒什麼，睡不著。”
對方的呼吸深長起來，支起身，扳過陸宣的肩膀，安撫性地撫摩他的耳側、頸側。一邊輕聲笑：“哄你睡？”
陸宣極緩又輕地眨眼，抬起手去摸對方的臉。紗簾這比的月光下，隻能看到他小半張光潔的側臉和鋒利喉結。他整個人都想被籠罩在月色一樣，皮膚都是溫涼的。
呼吸微滯。就要碰到他了——
叮鈴鈴！！！
陸宣打了個激靈，驚坐起來回想之前的夢境。他再怎麼記憶模糊也沒法欺騙自己，在夢裏與他同床共枕的分明是個男人。
“我還有救嗎？”他喃喃自語。WwWx520xs.com
門外陸小妹鬼鬼祟祟，陸宣已無心他顧。草草解決完早餐，踩著鍾聲趕到了教室，早讀已經開始了。
“……所以要不要參加？”
“什麼？”陸宣回神，班裏嘰嘰喳喳，他前桌正在磕絆著背《蜀道難》。
陳傳暉畏畏縮縮跑過來，衝他擠眉弄眼：“要不要參加運動會？”
“不要。”
“通融一下唄學委。咱班就差一個名額了。為了咱班積分，學委犧牲一下？”陳傳暉舉起雙手：“我可是身先士卒報了鉛球跳高和1000米，咱班兩條腿能跑能跳的公的全都報了。還差一個名額。”
陸宣：“報名表給我吧，”接過紙一看兩眼一黑：“3000米？？？”
陳傳暉幹笑：“沒辦法，別的項目都滿員了隻剩這個。不過沒關係！我為你請到了最強外援，在一個月的突擊訓練下你的耐力絕對會突飛猛進！！！”
陸宣狐疑地看他很久，終於鬆口了。
所以這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看著向他走來的薑弈，陸宣太陽穴卻突突直跳，要論此刻他最不想見的人，眼前人首當其衝。在得知對方可能的性取向後，他總覺得不自在。
“頭疼？”男生清爽的氣息襲近。微涼手指拂過他的太陽穴。
陸宣啪地一下甩開男生的手，緊接著意識到自己舉止的不妥：“對不起。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薑弈沉默一瞬：“你頭疼的時候，喜歡低頭，皺眉頭。”手指虛點陸宣的眉心，卻沒真正觸碰到。
“……抱歉。”
“沒關係。”薑弈道，“不是要特訓嗎？走吧。”
太久沒運動了。被領著做了一套熱身運動後，陸宣順著操場跑了兩圈，看著身旁步伐輕快的薑弈——一身藍白運動校服，優秀的肩頸撐起鬆垮的麻布衣料。他怎麼能就這麼輕鬆呢？
男生注意到，偏頭垂眼看他：“要休息會嗎？”
就連身高也碾壓。
他搖頭。試圖加速跑過第三圈，可沒多久便放棄了。肺部不斷擠壓、排出，可陸宣仍感覺氧氣不夠用，耳邊是自己聒噪的呼吸。
薑弈握住他的手腕。
陸宣卻從沉默中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指指前麵，意思是自己還能跑。盡管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吝於施與了。
“去休息。”薑弈強製性地拽住他的手腕。陸宣一個不穩差點摔進他懷中。“你喘得……太大聲了。”
陸宣眼睛抖了一下，跟著他乖乖坐到看台了。兩人並排坐著，夕陽跟溫吞的蛋黃一般淹沒在雲絮中，暈染出一片紅來。薑弈扔給他一保溫杯，入手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