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安東尼！”表情嚴厲：“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安東尼試著把袖子往回扯，陸宣沒管，強勢地拽住他的小臂，讓他的整個手臂都露出來。
陸宣顫抖著指著他手臂上長長的、血肉翻出都是傷疤：“他們這麼對你？”他的聲音拔高起來：“他們竟敢？”
老人表情寬和，粉飾太平地拽回手臂，想裝作無事發生。他很快說起別的事，眼神瞥向別處。
“安東尼！”陸宣激動起來，聲音引得路過的仆從都好奇張望。安東尼連忙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肩。
陸宣緩了一會，心情才平複下來。
“抱歉，”他捂住眼睛，“我隻是……算了，我會向教皇說明一切的。戒指物歸原主，您也會回到原先的位置。”
安東尼搖搖頭，感歎陸宣的天真。戒指的回歸或許能拯救他本人的命，但絕不會讓他重回權利巔峰。況且，如果物歸原主，那他原先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您認為我就會心安理得的拿著戒指遠走高飛嗎，在明知我的自由是建立在您的生命的基礎上？”陸宣的語氣又快又急，簡直要氣急敗壞了。
“我已經八十二了，艾利安，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老人的表情有些傷感，“但你隻有二十，正是施展大好抱負的年紀。神殿磋磨了我的青春，我不願你受同樣的酷刑。”
老人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憧憬美好未來的期盼：“八十二行將就木的生命，換一條鮮活的、美好的生命，很劃算吧？”
陸宣凝視著眼前的老人，他眼睛裏單純如孩子般的期盼讓他動容。他明白安東尼這是將他當做人生中最後的救贖，或許他人生的前八十年中在喪母仇恨的蒙蔽下做錯太多，但在最後一刻，他希望能通過另一個生命的延續，來彌補他在神殿中做過的那些罪過。
“我明白了，”陸宣盯著手中澄澈的茶水，“我明白了。”
*
送別安東尼後，陸宣滿腹心事地回去。他之前的房間已經作廢，不得不住到公爵房內，而公爵住在哪，這不是他關心的事。
從納涼亭到公爵臥室，需要經過曲折回廊和兩層樓梯。在蔥蔥鬱鬱的薔薇花藤下，是不少男女幽會的地方。
陸宣停下腳步。
“……會有兩全之策的，主人。獻祭並不意味著聖子的死亡，您隻要在……”
陸宣停下腳步，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總能聽到亞哈斯的牆角。
管家的聲音忽然消融下去，緊接著一陣狂風掛過，風像刀子一樣割裂層層樹葉，停到陸宣身前幾毫米處。
陸宣睫毛飛快地顫抖著，身體僵成一塊枯木。
“亞倫。”是公爵的聲音。“你出去。”
管家似乎還想爭辯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衝公爵欠了欠身，然後與陸宣擦肩而過。他身上暗黑的氣息幾乎要溢出作為容器的軀體了，兩人相擦的瞬間，陸宣的頭發絲都寫滿了不適。
這裏隻剩下他們兩人。
“呃……”陸宣說，“我說我隻是路過，你信嗎？”
公爵表情沉靜：“我信，因為是我安排的。”
他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棉白襯衫，銀灰背帶褲，一隻翡翠色眼睛恍若寶石最完美的裝點，一回頭便流光溢彩，有動人心魄之感。
但與往常又很不同。以往的奧羅拉公爵是冷淡守禮的，是你能看到的最完美的君王姿態。而現在不同，分明他背後是青天白日，他本人卻像永遠停駐在巨大陰影中，壯麗的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籠罩在他身後，腳下有熔岩滾流，是走出地獄的撒旦。
陸宣很快發現那都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們腳下真的有紅光浮現，緩緩流動，形成一個巨大又幽微的法陣。仿佛一條條金紅火蛇扭動著向亞哈斯腳下湧去，而他的手中拿著自己的指骨。m.X520xs.Com
下一瞬，指骨化作一線流光，消失在他的指縫間。
亞哈斯看向他：“現在開誠布公了。”
“什……麼？”
“如你所見，我最大的秘密。”亞哈斯攤開雙手，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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