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過了好一會才明白對方承接的是他們昨夜的對話，說的是聖子們死在自己的臥室後所謂“更奇怪的現象”。
陸宣斟酌很久，對方捉摸不透的態度讓他的心情墜入海底，一浮一沉：“我不知道這件事和我們正在談論的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亞哈斯挑起刀鋒一樣的長眉。他這樣懶洋洋坐著，給人一種慵懶又銳利的奇異割裂感，就像一把包裹著流水的刀。“我隻是想問。”
“我不清楚。”
又是一陣沉默，石英鍾哢噠哢噠的擺動響在陸宣耳中。又來了，對方那種巨大陰影般的影響力開始壓迫著他的神經，促使他跪地、坦白一切。陸宣恨不得馬上摔門離開，但他決定最後掙紮一下。
“如果您覺得籌碼不夠，在我見到安東尼後，我會說服他利用我們在神殿中的職位……”
亞哈斯站起來，俯身壓下他未盡的言語：“他們會發現，死去的聖子根本就不是聖子，是一個不知名的人。真正的聖子消失了。”
“艾利安，你知道的，向我坦白。”
“我不知道！”陸宣騰地一下站起來。靠椅尖銳的摩擦聲刺激著陸宣的耳膜，他一瞬間聽不清楚自己嚷了什麼。
“我發誓我根本不知道什麼見鬼的‘獻祭’！”陸宣生氣慌亂的樣子像隻拱背炸毛的貓崽，“如果您是想激怒我，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如果是想戲弄我，恭喜您成功了！”他一腳踢翻椅子，“恕我直言，您是個混蛋。”
亞哈斯眨眨眼睛，嘴角飛快掠過——陸宣非常確定地看到，那是一絲微笑。
他！還！笑！
他這輩子都別想從我口中套出任何消息了！
陸宣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置信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都能笑得出來。怒氣由三分漲到爆棚，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湧向他的喉嚨。最後一絲理智讓陸宣沒真上去咬他一口，而是向他吼：“你你你！你還笑！有什麼好笑的，公爵就了不起嗎？炮灰就活該沒人權嗎！”
我說了什麼？陸宣意識都話說到最後他嘴瓢了，連嚴重違反世界設定的話都飛出來了。
但輸人不輸陣，陸宣趁著激情最後的餘韻衝亞哈斯豎起中指：“老！混！蛋！”
說完他氣衝衝地轉身離開，身後亞哈斯叫了他一聲，他沒有搭理，心裏麵滿是報複的快意。從剛一見麵對方就一直搶占先機，但那又怎麼樣？我還是扳回一城！這種自得直到陸宣走到門口。
“艾利安……”
砰！
腳下的長袍水草一樣纏住了他，陸宣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結結實實。砸出的聲響讓門框都顫了兩下。m.X520xs.Com
身後是公爵掩飾笑意的輕咳聲，他無辜地攤手：“我本想提醒你的。”
陸宣：……
陸宣：讓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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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子走後，管家重新為公爵換了杯茶。亞哈斯端起來嚐了一口，茶香縹緲的氣霧模糊了他深刻的臉部線條，公爵的眉頭立馬被紅茶熨平了。
管家躬身站在他身側，此刻他們身後是蔓延了半個牆麵的普魯士藍掛毯，金線縫製的奧羅拉族徽沉入陽光的陰影中。書房光線不足，層層疊疊的書籍上籠罩著一個巨大的的不似人類的陰影，直直蔓延到公爵的腳下。而公爵瘦削的身影藏在跨越百年的書本下，有種君王般的威勢。
管家低聲說：“已經找到了，您的一根指骨。”
公爵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仍在品他那杯紅茶，和剛才艾利安喝的一樣。他想到剛才在樓下艾利安捧著紅茶一臉滿足的樣子，實在不理解這種粗劣的口感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就在小教堂中，您隨時可以去取。”管家繼續說。
“嗯。”公爵緊鎖眉頭，他問：“我剛才，是不是有些太失禮了？”
“……您說什麼？”
“我是不是應該，”公爵難得做出不吝賜教的樣子，這讓他左眼上的灰色眼珠都變得生動起來，“誠懇地對待他的問題，然後再拒絕？”
管家沉默一瞬：“……或許您不該拒絕，這對您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公爵黑檀木一樣的鬈發散落在他的額頭，“我忍不住想逗他。他很可愛，不是嗎？”
管家無語。
“這樣吧，”公爵透過高大的落地窗攬進奧羅拉府邸的大半風光，他眼前不自覺又出現艾利安剛才在窗下的背影，他還帶著一頭蠢馬踩爛了他許多花。他近乎自語地說：“我補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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