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男人輕聲喚道,他的手指揩了揩陸宣的耳垂,“晚飯想吃什麼?”
陸宣盯著男人,淚水無聲地淌在他臉上。多日以來被逼進懸崖絕路的絕望,被陷入劇情旋渦的憤懣與無助,無法歸家的恐慌讓他此刻嘴唇囁喏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倦鳥歸巢,他需要一個肆意傾灑眼淚的地方,顯然男人的懷抱就是。
淚水下得又快又急,陸宣感到全身的水都在迅速蒸發。男人手忙腳亂地吻去他的淚水:“宣宣,怎麼了?別哭了,再哭就要脫水了。”
陸宣抽噎著,盡力止住眼淚。他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這樣對方反而更心疼了,緊緊抱著他,不停地拍打他的脊背,像對待一件細心嗬護的珍寶一樣。耳邊的呢喃碎語像美酒一般讓陸宣醺醺欲醉。
“宣宣……”
陸宣張張嘴,問:“你是誰?”
仿佛是透過雨痕斑駁的玻璃去窺男人的全貌,陸宣急切地去摸男人的臉頰,他的麵容時隱時現。陸宣顫抖的指尖描摹著對方的五官:“師……尊?不……宴容時?宴容時?”
一陣尖銳的刺痛襲擊了陸宣的腦海。他被一股無形的推力猛地向後退去,眼前陷入黑暗。
“師尊?師尊!”
“你在想誰?”
陸宣仿佛一個落入水中的人忽然獲得空氣,大口大口喘息著。直到他的肺部溢滿了空氣,他才向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玄衣男子坐在他的床側,雙腿微微分開,脊背微微後仰,是一種極具男性力度與從容的姿勢。宴容時微垂下眼尾,端詳著陸宣布滿淚痕的臉。
宴容時掐著他的下巴:“師尊?你夢裏夢到和塵了?”
“不是。”我還夢到你了。陸宣不欲多解釋,他拂開他的手,偏過頭去。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不願意看見我了。宴容時想,一股濃烈又熾熱的怒意幾乎遊走在他四肢百骸,這怒意不常見,但一擊必中讓他失控。他一把掰住陸宣的肩膀,強迫他看著自己。宴容時身上攜帶的尖銳又滾燙的攻擊欲如此明顯,讓陸宣避無可避地迎上他漆黑的眼珠。
宴容時咬牙:“想他想哭了?你這麼喜歡他啊?是不是喜歡他?”
陸宣的眉頭蹙起來,宴容時的反應很奇怪,卻又隱隱地讓他心底不安。他稍稍往後挪動了一下,想逃離對方針紮一樣的攻擊性。㊣ωWW.メ伍2⓪メS.С○м҈
簡直是一桶汽油之間澆灌在熊熊烈火上,這個動作讓火焰衝天而起。宴容時的手掌像烙鐵一樣緊緊禁錮住陸宣,他強硬地從陸宣衣袖中拽出已經沒有玉劍的玉佩來,隻剩一片青色的絡子。
“這是他送給你的?”宴容時語氣殘忍,“怪不得這麼寶貝。沒法見到心愛之人了,於是隻能那這點東西睹物思人了。”
陸宣不敢置信,他掙紮著去奪:“宴容時你還給我!”
陸宣真是不了解男人——盡管他本身是個男人,妒火中的男人理智盡失,陸宣下意識維護的反應隻會讓那根理智的弦震顫得更劇烈。宴容時將絡子舉得更遠,緩慢又邏輯分明地說:“你們是師徒,陸宣。不要執迷不返。更何況,你已經被祝川驅逐了,你猜和塵會不會想殺了你——祝川的叛徒?”
陸宣呼吸一窒,像是五線譜中的一個休止符。
陸宣低聲道:“你不懂。”不管和塵現在對他是什麼觀感,那枚玉劍卻確確實實救了他的命。那男人曾經將信任與保護毫不留情地交給他,是他辜負了。
“我不懂?!”宴容時的後槽牙咬得死緊,他握住絡子的手背上青筋畢露,一陣難堪和不忿像鐵錘一樣迎麵襲中了他。“那你不如教給我,他是如何讓你死心塌地的!”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愣住了。
窗外車輪聲轔轔,驄馬的響鼻聲隱隱浮現。陸宣忽然意識到什麼,但那個想法朦朦朧朧包裹在毛玻璃裏,他不敢去確認。
“抱歉。”宴容時喑啞的聲音在逼仄的空間內響起,他沒有試圖去解釋,但讓他如鯁在喉的絡子仍然牢牢地被攥在手心裏,冷汗把它灌|注地都變了形。
“沒關係。”陸宣搖頭,伸出手,“東西還給我就好了。”
宴容時沉默著,他的樣子仍然像要隨時噴出火來,但早不及以前可怖了,起碼他現在是一隻被戳破了心事的雄獸,強硬被變成了紙糊的皮影戲。他臉上青紅交錯,最後還是把配飾還給了陸宣。
陸宣接過去,環佩玎璫。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之前迫於形勢而換上的紅衣女裝,玉製鈴鐺伶仃掛在他微微凸起的腕骨上,一動便玉石相擊。
宴容時看他發怔,道:“我總不能不經你同意就剝你衣裳罷?君子不趁人之危。”
陸宣納罕:“不是前幾日你才說過都是男人的嗎?”
宴容時難得地被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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