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久,德嬪也瞧出了端倪,時常手裏備上幾張皇帝不曾看過的圖樣。見皇帝鬱悶或發怒時,就呈上去請皇帝指點,往往能解皇帝一笑。眼下她正拿著那公祭日的圖,見皇帝不言不語,隻顧低頭看折子,德嬪便悄悄將那圖紙展了開來。覷著皇帝一封折子看完,正要去取下一封,德嬪眼疾手快,早將圖紙攤在了皇帝麵前。
皇帝本欲晾上德嬪一晾,誰料她忽把那圖拿出來。皇帝待要不去看,一眼瞟著卻有放不開,那取折子的手早停了,眼珠定定盯在圖紙上看了起來。德嬪自管笑著,也不言聲,靜悄悄立在一旁候著。
一時書房裏安安靜靜,隻聽得皇帝翻動圖紙的沙沙聲。又過一晌,德嬪瞥見皇帝胡子一翹,嘴角漸有了笑意,曉得他看進去了,便款款挪過腳步,伸出纖纖玉指,指點著皇帝自己的設想。皇帝也順著她的指點問上幾句,早把方才那點不滿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人議論了一陣,德嬪本想著皇帝總比皇貴妃好纏,斷不會讓自己再去改圖了。誰想皇帝忽然道:
“你之前說那巨鷹,要用木架承托起來。朕想來想去,覺著木架似顯粗陋,不襯皇家氣概。朕想著,還是要用石頭砌起來才有氣勢。索性你把這裏改了,要一個石頭的觀禮台,務必美觀大方,氣勢磅礴,以彰朕基業永久。”
德嬪聽了這話,不由得愁上眉頭,心裏哀歎連連,卻不好說出口,隻得口稱遵旨,愁眉苦臉把那畫卷了。皇帝瞧見她蹙眉苦思,著實有趣,不禁一笑,摟了她坐在膝上道:
“今日巴巴跑到禦書房堵朕,就為這圖紙的事?朕可不信,趁早實話實話,還可免你一罪。”
德嬪嫣然一笑道:“聖上明察秋毫,妾正是為鄧秀女一事而來的。本想等聖上臨幸宮中時說的,誰想聖上寵愛麗妃姐姐,幾日不見人影,妾隻好來這兒堵人了。”
皇帝且笑且歎道:“原來為此。朕還在為此犯愁呢。皇後本說一兩日內點選宮人完畢,選出幾名姿色過人者,誰想揀點不過半數,她卻又犯病了,朕隻好暫且將此事擱置起來,待她身子好轉再做計較。”
德嬪倒不知皇後近日又犯了病。全因皇後為人爭勝好強,從不肯在一班妃嬪麵前露了病容,強撐著濃妝豔抹,也要掩去虛弱痕跡。聽了皇帝這般解釋,德嬪便一笑道:
“原是如此,那我就明白了。”
皇帝不禁逗她道:“小丫頭明白什麼了?”
德嬪把頭一搖道:“這話不好說,說了未免對皇後不敬。”
皇帝卻是個慣愛聽旁人議論另一個的,也不管說的話是好是歹,總覺著聖天子乾綱獨斷,自有判斷。德嬪越是不說,他越要強著她說,隻把德嬪纏得無法,不得不低聲笑道:
“娘娘今日的胭脂上得委實太濃了,妾還以為是哪個宮女粗手笨腳,一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子。娘娘勤儉節省,不忍靡費,才一股腦都抹到臉上去了。”
皇帝聽了她這話,先笑得不行。複又想起德嬪說皇後勤儉,皇後卻是個愛寶石金銀成癡的,不由得又大笑一陣。德嬪陪著笑坐在一旁,心下卻十分得意。她說皇後那些話皇帝聽著隻覺促狹有趣,卻不知這正是德嬪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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