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智了足足五十二年，專心學術連喜怒哀樂都被屏蔽出了大腦，每天在手術台上看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但那一刻，沈聞淼如同從未接受過教育鬥大字都不失兩個的文盲：“簽什麼簽！你想辦法啊，你想辦法！縫合呀。”
“這個器官結構複雜，發生破裂血止不住，沒有辦法縫合。”護士不敢大聲說話，她見多了失去理智的家屬，但麵前這位是醫院招牌名醫沈聞淼。
“我用你教我常識！想辦法呀！”額頭靜脈血管一突一突跳著疼，眼角裂了血紅一片。m.X520xs.Com
“給我吧，我來簽。”寧弈剛好趕到，攔住搖搖欲墜的沈聞淼。
“她今年才二十五歲，二十五呀。”沈聞淼拽住寧弈的衣服。
“你平靜下，命比什麼都重要。簽好了。”
“她從來都沒表達過想不想要孩子，她要是喜歡孩子以後怪我們怎麼辦。”
“沒事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說不定橙橙就想當丁克呢，她得先活下去，我們才能想未來。”
瀕死是種非常奇怪的感受，寧橙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漂浮在半空中，周圍的光線被分解成七色的雜亂線條，穿透自己的身體。她低頭，卻看到自己的軀殼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血染了一片，連醫生的身上都是。
她衝撞回自己的身體，卻是徒勞，隻是飄然而過，須臾之間自己又回到了原點。
寧橙拍了拍額頭，朝手術室外麵飄去，呆在這裏也是閑扯，她又不是主刀醫生，還不如在附近轉悠轉悠。剛穿牆而出，就看到失魂落魄的沈聞淼女士雙眼紅腫且目光無神的靠在冰冷的藍色凳子上。
寧橙順著在她身邊坐下：“不要太難過的嘛，我很快就會醒過來了。我這一次可沒有退縮，這叫無妄之災啊。”她知道母上大人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要說。
她這句話剛說完，沈聞淼居然轉頭看向自己的方向。沈聞淼的目光沒有焦點，卻朝向著寧橙雙目的方向，甚至讓寧橙都有一刻的懷疑：怎麼我媽是能看見我嗎？
星期三，何乃馨被叫回公司開會，她盯著兩個深重的黑眼圈走進會議室，坐在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裏。
整整兩天的時間，隻要自己閉上眼睛，都會夢見那個男人拿著一把尖刀衝向寧橙，她要去攔，卻轉瞬就看到沾滿猩紅的白布，那個血流順著斜坡流淌，在攝影機鏡頭的拉伸之下，它無限度的增寬，變長，直到填滿整個畫麵。
“何乃馨，這件事情你得負責，你是她的助理，目光不跟著她走在旁邊幹什麼呢，有人從外麵衝進來拿著刀你都能沒看見。”李箬姐的指節在桌子上狠敲幾下，桌上的礦泉水瓶“砰”的一聲，倒了，順著滾落在地。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公關部彙報下最近的輿情。”李總組織了這場已經沒有意義的甩鍋。
“最近根據我們收集的社交平台話題數據，積極發言的人群中百分之81.35%的用戶表示對出對寧橙的同情，從路人盤上看，此次事件對寧橙的形象是有積極影響的，會讓她更接近大眾，符合公司對她‘國民初戀’‘鄰家少女’的定位。”
“但是，因為受到公布戀情的影響，顧蔚的粉頭最近大概收了錢，企圖把前段時間寧橙被那個‘山路幾百彎’爆出來的‘校園霸淩’話題放，最近這個話題的討論次數已經過百萬，如果在這種時候對手砸錢買個熱搜，路人局可能會麵臨崩盤。”
李箬姐拿過投影儀的遙控板，打開了那段已經在小範圍內開始傳播的視頻：“就是這段視頻，連人臉都沒露，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出來的。曆來藝人被爆出上學階段有問題，都從來沒有實質證據，誰會對著素人偷拍。”
“那就找個水平高點的剪輯師傅，製作一段假的完整視頻備著。事情要是壓不住，造謠也得澄清。”李總看了眼自己手邊的支票，兩指點著推到李箬麵前。
“這是？”支票的數額巨大，一串零仿佛都在哈哈大笑。
“違約金，我今天收到的。顧冕之老爺子開出來的。”
“給誰解約？寧橙？”
“人家的兒媳婦。李箬，你也知道光影挖了我們多少牆角，我們公司下一批練習生還不能出道，簽下來的演員商業價值太低，寧橙雖然不是頂流，但這半年身價翻了五六倍，她走了流量明星目前後繼無人。寧橙這事你要給我公關不掉——”李總音量逐漸壓低“你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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