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如果杜卜亞完全是陸懷瑾一個人的公司的話,他傻了對公司的影響並不大,公司還可以在副總和總監的領導下繼續運作。

苦就苦在這並不是他一人的公司,不是他一人說了算。

“杜卜亞”名義上是陸家的產業,但實際上是湯黎帶著自家服裝產業改嫁後,合並而來的。股東高層魚龍混雜,不乏狼子野心之人,湯家人還好,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自家人。

壞就壞在陸家那群心術不正的人上,陸懷瑾是隨湯黎改嫁而來的,是繼子,並非本家人,然而這樣的外人卻掌管了這份人人都眼紅的家產。

“暫時還是不要對外公布。”鄭集娜捏了捏眉心,“陸總現在雖是公司最大的股東,但你也知道公司的構成有多奇特,老狐狸精和小狐狸精們隻拿錢不幹事,處處掣肘。”

徐行有所耳聞老狐狸精和小狐狸精,是陸父的親妹妹還有她兒子,分別叫陸什麼來著?忘了。

“媽|的,殺千刀的司馬昭。”鄭集娜想到些什麼,直接罵了出來。

徐行:“什麼?”

鄭集娜咬牙切齒:“陸昭這個死|媽仔和他媽陸司月,天天惦記著那點股份,拉攏這個拉攏那個,恨不得把公司攪翻天。”

兩人名字合起來稱為司馬昭,加上那司馬昭之心,沒毛病……

徐行簡直想給她鼓鼓掌,這文化水平,幹設計屈才了。

說到氣頭上,鄭集娜口無遮攔:“本來就啥幾把事都不幹,再被他們知道陸總出事的話估計會把董事會鬧翻天,肚子裏沒幾點墨水,批話和狗腿子倒是不少,今天早上就差點氣死我,一群傻|逼東西真當老娘是吃素的……”

鄭集娜又祖安了一會兒,說的大部分是公司的事情,什麼股份,稀釋股權,境外融資,競品公司的動向和官司。徐行雖聽不懂,但隱隱也覺得杜卜亞的生存環境艱難,屬實對得起內憂外患四字。

陸懷瑾其實也很難啊……

他心裏生出心疼,下意識轉頭朝屋內看去。

沒想到那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巨大一隻蹲在地上,扒著門縫,探出半個被紗布包裹的腦袋,皺著眉,賊頭賊腦地支棱著耳朵,鬼鬼祟祟地偷聽他們講話。

對上徐行的視線,他心虛地迅速關門,一秒後又打開門,麵無表情得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繃著那張帥臉:“好巧,我正打算出來。”

一連串的動作不是一星半點的好笑。

徐行嫌棄地撇了撇嘴,招狗一樣招了招手:“你過來吧。”

得到了首肯的陸懷瑾呆毛一晃,眼睛一亮,唇角一咧,拖著一瘸一拐的腿飛撲到徐行身邊,用兩雙大狗爪牢牢抱住他,滿足得很。

“哎你慢點。”徐行往後退了小半步。

看到往日成熟穩重不苟言笑的總裁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鄭集娜剛剛平複的心情再度瀕臨崩潰。

陸懷瑾感覺到鄭集娜正在看自己,忙收回臉和手,努力站定了,又繃出一張撲克臉,仿佛一個跟著家長出門,遇見熟人被迫營業的小孩,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阿姨你好。”

“……”

哎……鄭集娜歎了口氣,算是認命了。

反正陸懷瑾聽不懂,鄭集娜繼續和徐行說著自己的打算:“其實隻要公司那群反對陸總的人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陸總前陣子一直在出差,該忙的基本上都要忙完了,等副總來收個尾就行。現在是8月,秋季新品早就籌備好了,冬季的活兒我今天早上已經全權攬下來,春季的還早,所以說……”

她思忖了一下,語氣凝重:“我大概可以爭取到半年的時間,從現在8月到明年2月。”

這話還有另一層意思,潛台詞就是陸懷瑾隻能傻半年,時間再長就瞞不住了。

徐行麵色犯難,這傻和不傻都是薛定諤的傻,怎麼可能剛好傻半年就恢複?醫生都沒辦法打包票,自己一個裁縫能幹什麼。

鄭集娜搖搖頭,說:“我隻能做到這裏了。”

“那行吧……”徐行撓了撓頭,心裏十分苦惱。

之前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情,隻想著陸懷瑾為什麼會這麼粘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現在聽鄭集娜所說,才發現陸懷瑾傻了後,牽扯出這麼多需要處理的事情。

而他作為陸懷瑾唯一記得的人,自然而然地,這些事情就全部壓到了他身上。

說不煩躁是假的,但是如若真的不管不顧,他心中就會有一種譴責感和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