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人聲因馬老這句問話有片刻的停滯,大家都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主位的馬老與蔣珩。
梁嘉月手上一抖,心裏也跟著一抖,端著的酒杯險些沒放穩。
她倉惶地抬頭,卻正好遇上蔣珩遞來的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一隻手伸過來,接過她手中的酒杯。
高澤西湊近一點兒,小聲在她耳邊道:“小心點。別緊張。”
梁嘉月定一定神,衝他笑了笑,說了句謝謝。
這當口,她聽見坐在上位的蔣珩用不高不低,但確保桌上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向馬老解釋,“真是對不住,上次本應帶她一起來,可她身體不適,隻好臨時失約了。”
語畢,他輕輕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啜飲一口。
梁嘉月挪開雙眼。
馬老笑眯眯看著蔣珩放下酒杯,關切問道:“那她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好多了。”
馬老點點頭,突然又問:“這次怎麼不帶她來,也好給大家介紹介紹。”
梁嘉月抿著唇,雖是低著頭,卻能感覺到對麵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這一次,蔣珩沒再特意開口,反而稍稍湊近了馬老,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待他坐回原位後,馬老也不再揪著他做話題,另輕巧地找了個話頭,由著席上各位自由攀談起來。
梁嘉月右手邊坐著高澤西,左手邊是一位素昧蒙麵的青年男士。
此時,高澤西正扭頭同另一側的人交談,她獨自坐在席位上,難免有些尷尬與乏味。
好在梁嘉月並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麵,自有一套取悅自己的方法。
她在腦內暗暗腦補了一套豪門商場刀光劍影暗戰戲碼,時不時淺淺抿一口麵前擺著的酒液,間或會同左手邊的男士閑談兩句關於酒的口感。
一杯酒抿到一半,服務員端了個小托盤走到她身邊,在她麵前放下一個小碟及一盅甜品。
梁嘉月有些驚詫,“這是什麼?”
服務員替她收走麵前盛殘炙的骨碟,輕聲回答,“是我們這裏招牌的甜湯,您可以先品嚐一下。”
聽見動靜的高澤西轉過頭,眼神在甜品湯盅上轉悠一圈,笑了笑,道:“是我疏忽了。”
他極力向梁嘉月推薦,“聽說這裏的甜湯是一絕,你要是不擅喝酒,先喝點這個,醒酒墊饑,都挺好的。”
說完,他扭頭,對著服務員又另要了一碗。
梁嘉月捏著燙金描枝的白瓷勺柄,淺淺舀了一勺,正要往嘴裏送時,驀地抬頭,朝蔣珩的座位望去。
他偏著頭,正在與一個前來套近乎的人攀談。
骨節分明的一隻手大喇喇搭在桌上,指尖輕而淺地敲擊著桌麵。
有一道銀色的光亮閃閃地撞進梁嘉月眼底。
梁嘉月凝神仔細看了看,認出那是他們當時結婚時,為了應付長輩,蔣珩倉促買來的一對對戒。
她的那枚戒指一早就收進了麓湖化妝間的首飾收納盒。
倒是蔣珩這枚,隻除了他們領證及見家長當天短暫地在他手指上出現過一次,之後便再沒見過它的蹤跡。
也不知他是從何處翻出來,戴在手上,又是什麼時候戴上的。
麵前的甜湯還在往外飄散著甜膩膩的香氣,梁嘉月卻沒了胃口。
將湯匙擺在一邊,她索然無味地歎一聲氣。
“蔣總,關於合作這件事,您看……”
正熱切與蔣珩談天的人忽然發現眼前的人似乎心神不屬,眼底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焦躁,他愣了愣,小心翼翼開口,“不知道蔣總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蔣珩回過神來,“沒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