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黎安的手指,梁嘉月看見一個熟悉的,昨晚推門而去的身影。
蔣珩身前身後跟了一大票人,正緩步從那石梯上往下走。
因著是休息日,又是來爬山,他難得的沒有穿以往那些做工精良的手工西服,上身是件藍灰色格紋休閑襯衫,搭了條淺卡其色長褲,腳下蹬了雙休閑皮鞋。
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模樣,偶一見他這種裝束,倒是另有一種灑脫氣度。
有那麼兩秒,梁嘉月的目光與蔣珩的在空中短暫交接。
接著,她就看見蔣珩用一種審視的眼神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目光短暫地在她上身的吊帶上停留片刻,不讚同般蹙了蹙眉。
梁嘉月別過頭,不想再去看他。
“真晦氣。”
黎安小聲在她耳邊抱怨一句。
梁嘉月心知她說的是什麼。
方才的短暫一瞥,她在跟著蔣珩的一群人中,認出一個人來。
蔣珩的發小,林斯遠。
黎安生平避之唯恐不及,每次見麵都能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一位人物。
她也湊上去,同黎安咬耳朵,“沒關係,他們爬他們的,我們逛我們的。”
黎安猛點頭,扯著她的胳膊,“快走吧。”
還沒走出去兩步,身後傳來一聲懶洋洋地“站住”。
黎安權當沒聽到,低著頭就往前衝。
梁嘉月被她拽得一個趔趄,腳下一時沒有踩穩,一隻腳落空,踏到石板路外的草叢裏。
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托住她的胳膊,避免了她重心失衡摔得更慘。
梁嘉月回頭,蔣珩一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追上來,站在她身後。
“謝謝。”
她往回抽了抽胳膊,想把胳膊從蔣珩手裏抽出來。
蔣珩挑了挑眉,不知是為她疏離冷淡的態度抑或別的。
他將梁嘉月扶正,順勢收回手臂,指了指她的衣服,說:“你就穿這個來爬山?”
“有什麼不行的嗎?”梁嘉月反問。
蔣珩朝後招了招手,很快,程昀從人群裏躥出來,臂間還掛了件輕薄的防風外套。
他將外套遞給蔣珩,衝著梁嘉月打了聲招呼,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蔣珩抖一抖外套,將它往梁嘉月的麵前送了送,語氣平淡,“穿上吧。”
梁嘉月咬咬唇,沒有伸手去接。
她總是這樣,隻要蔣珩對她表露出一點點的關懷,就無法招架。
其實,昨晚的事,清醒下來想一想,蔣珩的確無辜。
他不過照往常的安排參加了什麼應酬,沾了點酒味與香水味回來,就那麼一點稀薄到不靠近根本聞不到的味道,隻可能是與旁人共處同一空間時被浸染到的。
然後,他想要回家休息,連床沿都沒挨到,就受到遷怒,被她趕了出來。
蔣珩睇她半晌,見梁嘉月仍站在那兒,山風從他們之間吹過,拂動她寬大裙擺。
他與她站得近,那寬大的裙擺一角,打著旋兒地往他褲腿上撲,一時貼上來,風一息,又軟軟地墜下去。
她低垂著眉眼,光自樹的枝葉間斑斑駁駁地散落下來,給她鍍一層朦朧的光邊,扇般的睫毛撲簌著,在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不知怎麼,蔣珩竟在她臉上讀出幾分委屈的神色。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剛升起來,旋即就被他壓下去,忍不住輕哂,她有什麼可委屈的。
僵持了一會兒,蔣珩見梁嘉月仍沒有接過衣服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強,微不可查地聳了聳肩,要將衣服收回來。
動作到一半,手上察覺到微弱的力道。
梁嘉月一手拽著那件外套的衣擺,臉色漲得暈出一片薄紅,“風太大了,有點冷——我帶了外套的,落在車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