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思忖片刻,歎道:“你的那個族妹蔻香,性子倒好。”
長君望一眼映雪,客氣道:“她性子好什麼?整日家隻知道頑鬧談笑茯苓糕,一千多歲了,連《端方》都修不全。”
初九又信手剝開黃皮的甜杏,淡淡道:“那鳳族的鶊娘姑娘,容色可傾城?”
長君莫名有些心虛,他不敢看初九,便隻得看向映雪,誰料映雪也是一幅疑惑的模樣看著他。
“容色傾城,卻不如初九十之一二。”
翠燼自回廊踏過來,向房中三人行了一禮,低聲與映雪道:“少主,到時辰了,安意殿裏還有好些文書未曾看呢。”
映雪隻得起身告辭,道:“陵海還有事務,我先走了。初九,你身子重,平日裏注意著。”
初九頷首,喚過未回來:“你且送一送族姐。”
待映雪一走,長君便撲過來,將他桎梏在軟榻的方寸之間。初九軟聲求饒道:“你做什麼?禦醫說了,不可……”長君卻笑道:“不可雲雨,我遵旨便是。”言罷吮上了他的鎖骨,貝齒在紅痣上流連。
“不雲雨,你要受的罪也少不得。”
有一日朝會後,長君本想回南帷殿釀酒,人卻被獅後宮中的小廝喚住了。
長君也知曉,母後尋他,所為何事。便淡淡吩咐道:“走,帶路罷。”
一路上分花拂柳,曲徑通幽。
鵝黃的迎春開在岩縫之間,一枝枝此纏彼繞,分外旖旎。
至月仲宮。
長君見到自己母後,心中微微動了氣。畢竟是母後不顧初九有孕在身,使他心生誤會。
也是母後不顧他的心意,想要將鶊娘抬入南帷殿。
因是暖春的緣故,月仲宮裏的炭火被小廝們撤下了,回廊上的錦簾也換成了紗簾。
長君邁入宮內,躬身請了個安。
獅後坐在羅漢床上插花,小幾上擺著一方稍有幾許斑駁的青玉瓶兒,她見長君到了,也不說旁的,隻道:“你外祖母,將《瓣錦令》傳給鶊娘姑娘了。原本是要傳給你的。”
長君攏著自己的衣袖,毫不在意的模樣:“如此甚好。”
“你隻要納了她,她是你的,《瓣錦令》也是你的,甚至往後複族的鳳族,也是歸了你。”獅後斜乜著他,頗有恨其不爭之意,“你怎麼就想不開呢?母後都給你安排好了。”
長君坦誠道:“可是母後,這三樣,兒臣哪一樣都不中意。”
獅後將一枝杏花折去莖葉,低聲道:“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你喜歡初九,可初九都是你的了。”
長君頷首,思忖片刻,又道:“正是因為喜歡,才不能失去。況且南帷殿裏,我和初九過得甚好,再容不下旁人。”
獅後揶揄道:“我竟看不出來,自己生了個情種。”
長君歎道:“母後,往後莫再如此傷初九的心了。且他有著身孕,承受不來的。我若是另娶旁人,平妻侍妾的,豈不是辜負了他。”
獅後思忖著這個,也有些後悔不來。暗歎果真是自己行事孟浪了些,初九懷著獅族的子嗣,她便逼到南帷殿去,讓初九容下鶊娘。不妥之下,還失了風度。
“此事,是我做的不穩當。”獅後側目望著那青玉花瓶,心裏一陣悔意,“便勞煩你,替母後賠個禮罷。”
“便不是為了初九,權當為了兒臣,母後也不許再往南帷殿送人了。”長君聲音軟了幾分,玄紅的眼眸看向她,“賠的這個禮,我替母後帶到。”
回到南帷殿,已是暮夜時分。
初九沿著後苑的淺湖走著,漫不經心地看著溯遊的孔雀魚。
未回道:“公子如今不能久立,快去歇一歇罷。”
初九搖搖頭,道:“不妨事。”
仲春時節,湖中亭亭長滿了蒲絮,些許紅絲如胭脂般浮在水上,看得人眼花繚亂。孔雀魚相戲其間,留下一串又一串的漣漪。
未回將一盞少主親手釀的相思酒溫在石桌上,不過須臾,暖香便彌散開來。
“初九。”長君幾步走到他身後,行雲流水地將人打橫抱起,隨後擱在石椅上。
初九也不掙紮,隻望了一眼桌案,低聲道:“相思酒。你釀的。我讓未回擺出來了。”
長君唇邊勾起一痕笑,擺開琥珀杯盞,將酡紅的酒液倒滿。
酒映月,影暗分。
初九正要端起離自己近些的酒盞,卻被長君攔住了:“眼下,你不能喝。”
經他這麼一言,初九才想起來,自己是有身子的。他道:“我既不能喝,你緣何倒兩個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