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選擇與答案(1 / 2)

如果生命有記憶,你會成為誰?

有人說暖陽夏日風和順,生而不息,楚省記得的是,寒風凜冽夜太黑,不逢新春。父親對她說,三省己身。母親卻說,“省省,過於束己,太累了。”

楚省常自言,新舊時代的交替,我站在夾縫中。其父楚其恪,一代大家,學貫中西,橫穿古今,尤愛儒道,常著舊時長衫,像是個教書匠。

其母明京,久居國外,不喜拘束,自由散漫。楚家世代積蘊,壓不住明京一身散漫,這是當初楚其恪的父親楚老爺子的評價。

楚省出生後不到一年,楚其恪和明京就兩地分居,自此,楚省一年內能見到其母明京的時間不過寥寥數日,而那些日子不過是明京和楚其恪約定好的做一對好父母的日子。

“省省,快起來啦!”少女壓低了聲音,在這寂靜無人的教室仍聽得分明。滿懷焦急,又害怕驚擾楚省,又擔心老師的闖入,楚省曾經說,“陸酥酥,你上輩子絕對是擔驚受怕過勞死的。”㊣ωWW.メ伍2⓪メS.С○м҈

聽到陸酥酥的聲音,楚省就已經清醒了,她向來敏銳,睡覺尚存一息意識,這可是她十幾年來的磨煉。頭腦放空,抬起頭,眼睛看向黑板,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在假裝。

“大家先安靜一下,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轉校生,大家熱烈歡迎。”戴著精致的金框眼睛,一派斯文,他們班的班主任說著全國統一的話。

背光的世界裏突然闖來一抹亮色。

“大家好,我叫程羨生。”帥哥向來寡言,假裝高冷,程羨生尤甚,這是楚省對程羨生的最初評價。

程羨生喜歡黑色,高中一年半的時間,楚省從沒見過他穿其他色的衣服,總是一身黑衣穿梭在校園裏,他的容貌讓人趨之若鶩,卻從不與人交流,離群索居,直到高中畢業的那天,楚省和他也從未說過一句話,他和她的接觸,僅有楚省記憶中的那兩次。

高中畢業,距離楚省的18歲生日還有三個月,回家的那天,父親楚其恪將她叫到了書房,那是楚省記憶最深刻的地方,實木桌椅,老舊雕花,摸著尚存些許溫潤,像是有生命的心跳,楚省其實很喜歡這裏,書香、墨香、還有那種時光的味道。

“省省,你母親剛打來電話,她說希望你大學可以選擇國外的學校。你長大了,有權決定你的事。是在國內還是國外讀大學,你自己考慮?”

楚省看著楚其恪,黑亮的雙眼流光閃過,“爸爸,我想去國外。”楚省想要去國外,不單單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想要追隨傅辛言的腳步。

傅辛言比楚省大10歲,是楚省父親楚其恪至交好友傅鈞的長子,幼時曾隨楚省父親楚其恪學習,算是楚其恪的半個弟子,幼時楚省曾十分崇慕傅辛言,楚省的美學觀起始於傅辛言。

楚其恪曾說,“辛言這孩子生在傅家是傅家的幸,但是傅家也許留不住啊~”5歲的楚省對於父親的話不甚明白,她隻知道傅家是傅辛言的家,他怎麼可能不在傅家?

但是楚省12歲那年,傅辛言真的離開了傅家,楚省那時候被楚家的門第所累,她一邊極其向往其母明京的自由,一邊又時時謹記父親楚其恪的教誨,“知書達理,誌存高遠”,楚家要的是可以撐起楚家門楣的雅士。

楚家兼具魏晉風流、漢唐古韻,他們不需要凡夫俗子,隻需要穩坐神壇的仙佛。

楚省曾經摒棄了自己所有的愛好,她在那條近仙類佛的路上走了太遠,可是傅辛言離開傅家之前,曾來楚家與楚其恪何必深夜交談,楚省晨醒時分,恰好遇到了傅辛言。

他說,“省省,欲望並不可恥,絕天理、滅人欲並非孔聖人之道。”楚省當時一身素白衣裳,手捧白瓷水瓶,正在采集露水,傅辛言看見她時,心裏暗歎,“情感淡漠,是禍非福。”他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更何況,楚其恪作為他的恩師,他本不該如此抨擊,但是,楚省……

楚省聽了傅辛言的話後,沉默了一會,然後抬頭看向他,“世人皆言無欲無求為上上道,貪嗔癡、愛別離不過是俗人自擾,我在學會放下所有的欲求,辛言哥哥此言莫非是要壞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