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家多出了一對龍鳳胎,這是頭頂的大好事,家裏人在這段時間裏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小心翼翼又愛不釋手地抱著換著人輪流來抱這對雙生子,要是以後親戚對這對長大後的雙生子說:“你小時候我可還抱過你呢!”肯定絕無虛言。
森夫人給這對雙生子取了名,姐姐叫森歐奈,弟弟叫森鷗外,再親昵點,那就叫奈奈和林太郎。
森歐奈和森鷗外都是生來就比誰都聰明的孩子,森鷗外很喜歡自己的姐姐,他的姐姐,世界第一好,從不因為自己女性的性別而理所當然的柔弱占據弱勢,而是將‘姐姐’的身份貫徹到底,負責、堅強又可靠。
她的雙標,是溫柔的雙標,將嚴格的苛刻的那一麵對自己,將溫柔的寬容的麵對他人。
雖然年齡一般大,但森鷗外可以說是被姐姐拉著手長大的,姐姐那雙清澈而溫暖卻又瑰麗似天上火雲的紫紅色眸子貫穿了森鷗外最重要也最稚嫩的光陰。
他喜歡溫柔而光明的人,於是即便大人還沒有教導,森鷗外也無師自通了——要去守護珍惜美好事物這種理所當然的道理。
從踉踉蹌蹌乳牙都沒長齊到五官張開身姿逐漸挺拔。
森家雙生子長得像極了,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姐姐的容貌更加偏向女性的溫婉姝豔,還有泉水般清泠泠的冷感和清澈感,而森鷗外的線條更加冷硬,不笑時比他姐姐還有種讓人發寒的危險感。
從上幼兒園起,森鷗外就站在護衛姐姐的第一線,那些個遊蜂浪蝶饞他姐姐的家夥統統都是死敵,來一個踹一個,來兩個踢一雙。
“森鷗外,你再這樣下去可就沒人願意和你做兄弟朋友了。”想要托關係給森歐奈送情書送禮物的男生抱怨道,“人際關係你不要了嗎?”
比誰都懂得人情世故的森鷗外唯獨在關於他姐的事上沒有一點情麵,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語重心長像是為了他好的男生,麵帶微笑地說:“滾。”
聰慧過人的森家雙生子一同考上了國內最好的醫大。
對於醫學,森鷗外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但這不妨礙他喜歡看著學習那些知識時閃閃發光的姐姐。
“林太郎以後想要做什麼?”已是長發及腰、身姿高挑優美的森歐奈看著和她一起整理著論文資料的森鷗外不由得問道。
“以後大概會找到的吧。”森鷗外笑道,“在此之前就先順其自然吧,不過姐姐是要去國立醫院就職吧?”
“不一定,這個世界還大得很呢。”她笑著說道,往椅背上靠了靠,整個人抵著椅背向後稍稍傾斜,成熟可靠的姐姐有些神秘兮兮的用手裏的論文資料擋住下半張臉,似乎是為了擋住上揚的嘴角,但那雙寶石般的紫紅色眸子卻布靈布靈的閃著笑意。
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以及規劃。
他也隻能笑著道:“小心點啊姐姐,這樣很容易摔的。”
森鷗外從未對姐姐說過,他其實對權勢之爭稍微有那麼點興趣,和幾乎無求無欲像是個聖人一心想要拯救病患的姐姐不同——大概是上天在賦予這對姐弟生命的時候,將所有的溫柔、正直、善良都給予了姐姐吧?
畢業後,森鷗外因為機緣巧合入了伍,成為了一名軍醫,而森歐奈則是出國,全身心地投入了醫學鑽研之中,姐弟倆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分開了,而這一分開,就是數載。
於是一直以來都是主動跟著姐姐的森鷗外便察覺到原來與其說是他依賴姐姐,不如說是他潛意識裏一直都清楚——一旦自己離開森歐奈的束縛,他會變成什麼樣。
看著戰場上的士兵精神一日日的崩潰,看著珍貴的異能力者與謝野晶子精神狀態越發嚴峻時,反而是在心裏感慨孩子的內心承受能力果然還是太弱了,遠不及他姐姐幼時那樣堅韌完美的森鷗外清楚自己的‘不死軍團’計劃失敗了,但可怕的是,他沒有任何的罪惡感,而是遺憾於計劃的失敗,以及這場戰爭的戰敗。
——如果姐姐在的話,說不定能成功呢。
不擅長心理治愈的森鷗外對於如何讓一個人的心理崩潰倒是挺有一手的,不管是有意無意、間接直接,在不得不將與謝野晶子送走後,他看向自己的異能力[VitaSexualis]所具現化而成的女子,高挑優雅的金發女性笑意吟吟的彎著湛藍的眸子看著他,穿著著古典和服的她氣質嫻靜而安然。
陽光般璀璨的金發,大海般包容深邃的藍眸,多麼適合這位女性的色彩。
“失敗了呢,愛麗絲。”森鷗外失落的靠在自己的異能力具現化體肩上。
“沒辦法的事,林太郎已經盡力了。”被叫□□麗絲的異能力笑著揉了揉他的頭,她明明就像是在人偶一樣,卻偏偏在將視線落在森鷗外身上、寬慰他、安撫他之時變得那樣生動。
之後照舊是一封內容半真半假的信被寄往了遠在他國的姐姐那裏,退役的軍醫最後來到了橫濱安家落戶,在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罪惡與悲劇的黑街中開了一家黑診所,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人的一生之中哪能說得清自己一生中所做的每件事究竟是為什麼。
沒有目的,也是一種目的。
不知不覺間,森鷗外竟是喜歡上了這座臨近大海的港口城市,這座城市和他是多麼的相像而又匹配,就像是斷臂的維納斯那樣吸引著他,橫濱並不完美,但正是因為這份不足和殘缺的美,讓森鷗外格外中意。
他第一次有了責任感,而夏目漱石又是那樣恰到好處的點醒了他。
“姐姐會生氣哦。”
愛麗絲這樣說道。
“是啊,會生氣呢。”
他比誰都心知肚明。
森鷗外打開漂洋過海而來的遠國信件,打開裏麵的信紙,看著屬於自己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那個女性依舊雋秀溫柔中透著堅毅鋒芒的字體,眼神便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森先生的眼神超惡心的,在看什麼呢?”被他撿回來的少年用毫無光彩可言的鳶色眸子嘲諷地看著森鷗外,“被您喜歡上的女性可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