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卷 第2章 無頭白色巨人(1 / 3)

2章 無頭白色巨人

「有夠吵的耶,真是的……」著莪菖蒲

感覺到某種氣息的著莪菖蒲突然醒了過來,她靜靜地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有片被蟲蛀過的白色天空,隨著眼睛逐漸習慣光線,天空也逐漸增加藍色的色彩,腦袋裏也漸漸發現蟲蛀的地方其實是茂密的枝葉。

她從隆起的樹根間撐起身體後,就用左手將擺在胸前的眼鏡戴了起來,右手則是伸向係在腰帶的細長袋子,她把裏麵暗藏的武器抽了出來,並且轉頭看往傳出氣息的方向。

茂密叢林的另一側有匹狼,狼朝著莪稍微瞥了一眼後,就以毫無腳步聲的動作消失在某個地方。

「原本我剛好打算叫您起來……狼嗎?別擔心,先不論冬天或初春時期,像現在這種夏秋時節是不會缺乏食物的,狼群並不會隨便地朝著人類發動攻擊,因為這裏現在是那孩子的地盤,因此我認為它隻是稍微過來看看情況而已。」

對她說話的是位名叫淡雪繪裏華的少女,她似乎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這裏是個甚至被稱為『狼之巢穴』的地方,為了穿越這個平常人不會涉足並橫跨山脈的廣大森林,著莪決定依靠同業的情報,雇用這名山腳處旅館的女兒作為向導。

明知需要多花費數天的時間,當地住民還是會選擇繞道穿越這片危險的森林,不過據說隻有淡雪能夠以最短距離穿越森林,看來這番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看起來淡雪並不隻是個熟悉狼群生態與森林的少女。

著莪將手裏的武器收回腰包並放鬆緊張的情緒,順便將睡覺時解開的長長金發再度綁了起來,最後則是把驅蟲用的蚊香撚熄。

「我想那匹狼隻是很在意蚊香的味道吧……請問要用早點嗎?」

「不,我們差不多該出發羅,畢竟那是個很緊急的委托呢。」

淡雪一邊轉身背對著莪,一邊無奈地作勢聳了聳肩。她似乎認為著莪相當害怕狼群的襲擊,而著莪也沒有特別想多加辯解的意思,畢竟如果是一兩隻還不要緊,但狼通常都是成群結隊發動組織性的襲擊,因此著莪還是希望盡可能避免與狼群交手,而且最重要的是,著莪的拿手武器在森林裏幾乎是毫無用武之地。

著莪從樹根間撐起身體,把覆蓋全身並有些潮濕鬥篷上的土拍掉,然後把當成枕頭的雜物袋,背在肩上。

最後則是將樹木旁那把長約兩公尺的巨大武器拿了起來,雖然整把武器都用布包著,卻還是能隔著布感覺到金屬的泳冷感與震撼感。

「從見麵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很好奇,沒想到著莪小姐會使用這麼奇怪的武器呢。」

「因為我家就是個使用這種武器的家族嘛,你要開不嗎?嘿咻……」

著莪把纏著武器的皮繩解開並把布拉開,約有一公尺長且極為厚重的單刀直刀也出現在兩人麵前,下麵還有代替握柄、約一公尺半的金屬棒,雖然勉強能夠歸類為長柄刀,但由於看來實在是厚重過於單調,因此與傳統的長柄刀可說是給人截然不同的印象。

「呃……雖然我也想看看那把大型武器,不過我比較在意剛剛抽出來的無刃小刀……」

聽到淡雪的問題後,著莪則是用手拍了拍腰帶的細長型腰包。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與其說是小刀,這個還比較像是普通的金屬片吧。」

那是長約五十公分並裁切長方型的細長型金屬板,底部還用皮繩纏繞做為握把的武器,即使沒有任何鋒利的刀刃處,但要是被這厚重堅硬的武器擊中,還是能將人打斷一兩根骨頭。

「如果是對付人的話或許就要用劍或小刀,不過我的專門領域可是別種東西喔。」

「……也就是狩獵怪物吧?」

雖然淡雪似乎微微浮現出厭惡的神色,她卻立刻轉過身背對著莪並邁出步伐。

「著莪小姐,我們快點出發吧,大約中午左右就會到羅。」

著莪趕緊用布包起長柄刀並綁緊皮帶,皮帶上附有能夠吊褂的繩子,於是著莪也背起長柄刀跟在淡雪的身後,由於淡雪前進的方向別說是道路,甚至連羊腸小徑都稱不上,因此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會跟丟。

明明現在時值夏季,但因為樹木遮蓋掉大半陽光以及地勢偏高,因此氣溫並不算是太為炎熱,就算行走一段時間都不至於會冒汗,即使現在已經是夏季即將結束的時期,不過平地照理說還是會有殘留的暑氣。

「繪裏華,隻有一點我要提出聲明,我的工作並不是狩獵怪物,而是負責調解怪物與人類,盡可能地讓雙方避免接觸互相幹涉,所以我們的名字才會叫做《調停士》,根據情況有可能是對人類提出別靠近的忠告,要不然就是用剛剛那種武器稍微教訓怪物把它們趕走……不過看情況有時候也會變成狩獵,而且畢竟我是人類,所以也不能算是完全平等啦……」

其實很少有普通人聽到調停士的說明後還能聽懂的,因為對人類而言,非人類的生物就隻是敵人,而調停士就是專門狩獵怪物的獵人。

不過如果是她們的話,應該就能聽得懂這段話的意思吧。

由於這次是勉強拜托對方幫忙帶路,而且還是連熟悉旅行的人都必須花上整天的路程,著莪實在不想帶著這種尷尬的氣氛走完整段旅途。

於是,著莪首先把自己隸屬組織裏某個名叫白梅的調停士的事說出口,而這個人也是組織的年輕領袖。

當時有頭名叫「白粉」的史上空前凶惡怪物出現在某個礦坑內部,不隻是讓裏麵工作的壯碩男性產生幻覺,而且還做出讓這些男性集體PLAY的空前惡行。原本當時是由白梅負責前往礦坑擊退怪物,但不知為何最後她卻將怪物帶了回來,目前還以家人的身分與怪物共同住在一起,雖然外界並非沒有對此種行為冒出批評聲浪,但比起從各種層麵而言都比怪物更像怪物的租父,這些事與祖父所締造的傳說相較之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些被稱作怪物的家夥很多都是群體行動,有些還會像特定動物般隨著季節展開蘧徒,由於當時有個城鎮是蓋在新發現的礦山附近作為挖掘作業的中繼站,隻要進入夏季就會有無數小型怪物趁著夜晚襲擊人類,因此祖父就帶著幼小的著莪到該城鎮執行任務。經過調查後,據說這個城鎮剛好是蓋在怪物遷徙的路徑上,而且怪物的數量根本沒辦法一次殲滅,就算能夠順利殲滅怪物,也無法預測究竟會對這個區域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因此祖父向城鎮的負責人建議遷移整個城鎮,但負責人卻拒絕這項建議,而且還再度提出「不論如何都別讓居民受到傷害」的要求。

祖父經過一晚的思索後,最後居然想出某個異想天開的方法,並且毫不猶豫地付諸實行。

那就是將整個城鎮破壞殆盡,而且是獨自一個人在一天的時間內完成,最誇張的是絲毫沒有讓任何人受到傷害就將所有東西破壞殆盡,畢竟他接到的委托是「不讓居民受到傷害」而非「守護城鎮」,因此為了躲避夜晚絕對會出現的怪物,失去房舍的人們隻能被迫離開這個地方,也讓這個城鎮名符其實地消失無蹤。

想當然祖艾當時肯定遭遇到非常嚴厲的譴責,不過畢竟他有遵守委托內容,不隻是獨自把整個城鎮破壞,麵不改色地把保護城鎮的自衛隊擊退後,還能從容地與孫女開始喝著茶,最後實在沒有勇者敢出現當麵指責祖父。

直到現在,著莪還清楚地記得祖父做出決定瞬間所說過的話,經過一晚煩惱後,祖父隻說出「好,那就把他們全部幹掉吧」這句話,由於他說話時還顯得異常開朗,因此幼小的著莪壓根兒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即使到現在應該也是很令她難以置信。

說出這段往事後,就連淡雪都是露出滿腹狐疑的表情,而非先前那股厭惡的神色。

「當那件事結束之後,爺爺還曾經對我說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喔。」

「……我隻知道這是份很複雜的職業。」

淡雪的話讓著莪露出笑容,畢竟這在同業之間也是分成讚否兩論,就連應該互相理解的同業人士都是這樣,那更不用說局外人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了,但「不光是狩獵怪物」這點確實是很像調停士的作風,同時也是著莪相當喜歡的一件往事。

……經過幾個小時後,當太陽來到頭頂的正上方時,森林的密度總算漸漸變得越來越稀疏,還能夠見到有著馬車經過痕跡的寬廣道路。隔著靴子傳來的堅硬地麵觸感,也讓著莪感到幾分懷念的感覺。

道路前方能夠見到應該是源自城鎮煙囪的嫋嫋炊煙,看來目的地已經是近在咫尺了。

「那麼我先在這裏告辭了,回程時希望您能再度到寒舍借宿,後會有期。」

淡雪深深地低下頭行個禮後,著莪突然出聲叫住打算轉身走回森林裏的淡雪,原本著莪說著「雖然有點少」準備拿點謝禮送給淡雪,不過她卻堅決地拒絕收下謝禮。

「如果是個人的要求倒還沒關係,可是著莪小姐您的工作是替大眾服務,而且……其實沿著這條道路一直走下去的話,雖然會大大地繞過這片森林,不過這條路的盡頭就是我家的旅社。而且托您的福,那個《無頭白色巨人》其實讓我們家賺了不少錢呢。」

這次著莪的工作就是處理《無頭白色巨人》,那是個突然出現的神秘怪物,據說偶爾還會從『狼之巢穴』出現襲擊往來於山腳城鎮與村落的人,隻不過或許是因為沒有頭,因此目前還沒有聽聞這類事件肯定會出現「被吃掉」的案件,這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頂多隻是馬車遭到破壞、受到輕傷或是逃走時必須舍棄貨物這點程度的小事而已。

至於淡雪所說的賺了不少錢,指的應該就是這些人首先會抵達淡雪家雙親所開的旅社吧?被不曾見過的怪物襲擊後,行李丟失又無代步工具,辛苦走在狼群不知何時會出沒的林間道路上,要是這時候見到溫暖安全的旅社,幾乎沒有人能夠抗拒登門造訪的魅力。

「好吧,那就先謝謝你羅,麻煩也幫我替『他』道聲謝吧。」

聽到著莪說出這句話,淡雪隨即露出難掩驚訝的慌張神情,她的反應也讓著莪感到有點高興。

「……應該是『她』才對,我想這時候她應該也有聽到吧。」

著莪隻回聲「是喔」,就和淡雪同時將視線轉往森林的方向,翠綠的樹林也隨著風頻頻搖晃枝葉。

淡雪輕輕垂下頭說了聲「後會有期」後,便轉身回到森杯裏。

著莪也跟著邁出步伐,經過一段時間後,當她不經意地回過頭看往森林時,總算見到走進森林的淡雪身邊還有個體態修長的黑色人影。

今早讓著莪醒過來的並非是狼的氣息,想著莪這種時常有機會接觸怪物的調停士,自然而然地就會對這種人獸以外的生物敏感地做出反應。

淡雪能夠在這片森林裏自由活動,應該就是因為有『她』的保護吧?沒想到今天早上才發現她的蹤影,她或許是從一開始就守護著著莪與淡雪的安全了。

「《森林妖精》啊……」

據說從前有名少女不小心迷路闖進許多狼群爭奪地盤的森林中並安全生還,那名少女遇見了某個名為《森林妖精》的森林精靈,就連現在都仍然擁有交情,因此隻要拜托森林妖精就能以最短路線穿過森林,而這也是著莪曾經聽說過的傳聞。

淡雪看向森林妖精時,臉上並不是掛著接待客人用的營業式笑容,而且是不曾對著莪露出的由衷笑容。

接著,著莪則是一如往常地再度獨自邁出腳步。

隻要有委托,基本上她總是獨自一個人跋山涉海,甚至連跨越國境都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還會因為工作一整年都無法回到故鄉。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為了心愛的人與故鄉,很多人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從事著自己的行業,但調停士卻是為了不曾見過的陌生人,麵對著比人類與野獸更為恐怖的對手,有時候還得賭上自己的性命而戰,隻有極少數人能夠擁有忍受此種困境的特殊精神,以及對應各種狀況的優秀技巧,因此並沒有多餘人力允許同時將複數調停士送往各地頻傳的事件中,而著莪本人也很清楚這件事。

隻不過,她偶爾還是會羨慕著一般人所過的生活。

原本著莪聽說是山邊村落傳來的委托,不過當她實地造訪後,該地給人的印象並非是偏僻的村落,不隻是擁有普通城鎮的規模,而且還別有一番觀光名勝的風味。

來到村長家探聽當地的地理環境後,聽說這個村落裏擁有非常豐沛水量的溫泉,因此蓋了許多接待泡湯客的旅館,甚至還有將溫泉效果做為醫療用途的有名醫師在這裏建設醫院,據說就是以這兩者為中心讓城鎮發展到這種程度,雖然冬季會因雪無法與山腳處往來,但隻要到夏天就會成為連外套都無法離身的涼爽氣候,因此在富豪圈據說也擁有很響亮的名號。

「有溫泉、醫院還是避暑勝地啊……難怪這裏看起來有很多有錢人呢。」

住在這種山間村落的居民照理說應該不會穿戴得太過華麗,但剛才著莪走在村裏時,穿著看似很昂貴衣服與配掛金光閃閃裝飾品的人並不少,別說是像著莪這種攜帶武器的人,就連身穿旅行衣著的人都是寥寥可數。

彷佛隻有繁榮城鎮才能見到的氣派房舍與店麵櫛比鱗次,貫穿村落中央的道路更是令人難以置信地鋪設平坦石板,也能由此發現旅行者們在這個村落裏砸下了不少金幣。

當著莪在村落裏行走時,從外觀似乎就能看出她是前來狩獵怪物的調停士,因此偶爾會有路人朝著她出聲說話。

「總算來啦,還真是有夠慢的呢。」「這樣總算能回家羅。」「我原本還做好心理準備要待到春天了呢。」

著莪在村落行走時不禁想著,看來沒有到村長準備的旅社果然是對的,因為那肯定是間會提供熱烈款待的豪華旅社,說不定還會被灌酒灌得幾天都沒辦法起來。

她在這時總算依稀地發現這次事件的真正概要,就連她都發現自己正忍不住露出苦澀的表情。

見到著莪比預定時間提早半個月來到此處,村長似乎感到相當驚訝,而且還說出「那就泡個溫泉好好紆解旅行的疲累吧」這番話,著莪也覺得目前村落並沒有出現很嚴重的損害,原本還打算好好休息一個晚上,不過村長主動提出建議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畢竟當初提出委托時還特別強調希望能早日抵達的。

「……喔?這間怎麼樣?看起來還滿不錯的耶?」

著莪在主要街道的外圍發現了一間餐廳,雖然頗具規模卻沒有奢華的感覺,就氣氛而言似乎連著莪都能消費得起,而且敞開的窗戶還散發出一股撲鼻的香味吸引著著莪,不知是否因為今天除了水以外都沒吃任何東西,肚裏的蛔蟲也在這時一日氣開始蠢動。

掛在屋簷下的招牌寫著『雙頭魔犬旅社』這幾個字,看來這家店的本業並不是餐廳而是旅館,這樣正好也算是求之不得的事。

著莪把長柄刀立在店門口牆邊並走進店裏,兩道「歡迎光臨」的悅耳聲音也同時傳進耳中,兩個擁有相同麵貌的女孩子一起出來迎接著莪。其中一位是帶著尾端微卷短發的文靜女生,另了個則是留著波浪狀長發的開朗女孩,她們兩個看起來似乎是雙胞胎。

一走進店裏,著莪立刻認為自己真是選對家旅社了,雖然裝潢有些樸素,但經過仔細清掃的店裏能夠見到七個櫃台席與六張四人用圓桌,圓桌席有一半都被似乎是朋友的顧客坐滿,他們邊吃著料理邊開心暢談,從外表看來應該是當地的居民沒錯。

由於觀光名勝的餐廳很多都是浪得虛名,尤其很多店都掛著名產的招牌卻推出令人不敢恭繼的料理,如果是平常旅行倒還能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不過像著莪這種因工作造訪此地的旅客蘧,通常都會想吃美味食物更勝於稀奇古怪的珍品,而且最重要的是,著莪並不喜歡故意裝得很氣派的店家。

著莪走到櫃台席就座後,就拿起菜單開始瀏覽。上麵的菜色很豐富,而且幾乎都是平易近人的價格。

「哎呀,這位客人您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吧?在村裏也沒有見過您……難道您就是傳聞中的那位調停士嗎?」

那位開朗的女孩一邊把裝水的玻璃杯擺在著莪麵前,一邊如此問道,著莪也露出苦笑回應:

「大概就是這樣,呃……有什麼菜能點呢?」

「在菜單上的都能點,不過有些菜必須要花點時間。」

這時,在櫃台另一側擦著餐具的文靜女孩則是如此說道。

「不會有缺乏食材的時候嗎?」

「我們隻會把當天能推出的菜色寫在菜單上,而且就算有那件事影響,就像您能夠來到這裏一樣,道路並沒有完全封鎖禁止通行喔。」

開朗的姊姊似乎名為澤桔梗,而文靜的妹妹則是叫做澤桔鏡,根據這對雙胞胎所說,即使現在出現怪物,但物資的流通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也就是說,怪物襲擊旅人隻是偶爾會發生的事,商人們還是會冒險駕著馬車運送貨物,雖然大多數都是安全通過街道,但還是有少部份會受到襲擊,因此村落的商人選擇互相合作,隻要同時讓多輛馬車出發,就能其他馬車在某輛馬車受到襲擊時快速離開現場。

「這樣就算遭到襲擊,受到的損害也能控製在一輛馬車與上麵載的物資,由於馬都是選用地方土生土長的馬,所以就算脫離控製,也不會逃到別的地方直接回到村子,畢竟連馬都很清楚狼群的恐怖。」

姊姊接著妹妹的話繼續說道:

「不過,這些是隻有商人才能做到的事,到這個村莊避暑與泡溫泉的旅客們並沒辦法效仿,所以大家其實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我記得您好像是叫做著莪小姐吧?每個人都在等您等得快破頭羅,明明往年的這個時候已經是旅客祥差不多該改變的季節,結果整個村子都像是夏天時……」

根據她們所說,這時候避暑與泡湯的旅客應該已經要下山,取而代之的則是準備過冬並前來洽談物資買賣的商人。

雖然平常所需的物資都是由村鎮的商人出外采購,但到了即將大量采購足以供應整個冬天的物資時,繁榮城鎮的商人就會將貿易範圍擴展到這個村落。

著莪認為果然是這樣,先前依稀冒出的預測這時也變得更加明確。

接著,梗則是開口詢問「您已經決定好要點什麼了嗎」,於是著莪隨興地點了一份菜單最上麵的豬肉漢堡排。櫃台的裏側還有個房間,那裏似乎就是用來準備餐點的廚房,而梗也朝著裏麵喊出著莪的訂單,廚房裏則是傳來一道「知道哩」的聲音,據說那就是兩姊妹的雙親,這家店似乎就是由雙親負責調理食物,而兩姊妹負責接待客人。

「對了,接下來我想順便在這邊住宿,有空的房間嗎?」

「很抱歉……現在店裏的房間都已經客滿了。」

「呃……那我這樣問好像有有點怪怪的,這附近還有別間推薦的旅館嗎?可以的話希望盡量是費用別太高的,雖然我留在這裏的期間村子會提供住宿費,所以太浪費就會有點……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梗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支吾其詞,妹妹鏡也在這時候麵帶尷尬地說著:

「我想全村的旅館都差不多塞滿人了,尤其是像我們這種便宜族館更是如此,其實就是因為怪物襲擊的騷動,讓很多沒辦法下山的旅客無預警地在這邊長期駐留,也有很多從高級飯店轉移到像我們這種便宜旅館的人……」

著莪隻好搔了搔頭說聲「這樣啊」,正當她想著「果然還是隻能到村長家打擾了」的時候,梗突然靈機一動「啪」地彈響指頭。

「對了!鏡,我們還有那個房間啊!就是去年那間原本是壁櫥改建的房間!雖然有點窄,不過隻要著莪小姐能夠接受的話……」

「隻要有屋頂、牆壁和床就可以羅,那就拜托你們了。」

「姊姊,那個房間目前是佐藤正在使用呢。」

「沒問題的,就請他這陣子睡在我和鏡的房間吧。」

「……姊姊,請不要這麼自然地就把我的房間拿來亂用。」

聽到著莪問出佐藤是誰,梗則是指向櫃台席另一個身穿黑衣的顧客,那位顧客一邊看著書,一邊緩緩地將視線轉向著莪。那是個很年輕的女性,年紀大約與著莪相同或大個一兩歲,她用類似黑色長袍的衣物蓋著全身,直至肩頭的頭發則是梳理成狂野的發型,她那如黑水晶般深邃的眼瞳流露出銳利視線,著莪發現對方正散發出並非泛泛之輩的氣息,從動作也能發現她是個有相當身手的高手,雖然毫無疑問地是個人類,但整體氣氛卻與一般人有所差異。

「呃,我還不至於想要搶別人的房間啦……這樣對那位小蛆也很抱歉喔。」

「嗯?說我嗎?你們在說什麼?抱歉,剛剛我顧著看書沒聽到你們說的內容。」

黑衣女總算發現自己是話題中的主角,於是左右地來回打量著澤桔姊妹與著莪……看來她或許並不像猜想中擁有很高強的實力。

「著莪小姐不好意思,這位並不是佐藤,而是叫做槍水仙的旅行學生,我記得您好像是要來閱讀醫院裏的老舊魔法書吧?」

「沒錯,經營這個村莊醫院的家族祖先據說是個世界馳名的大魔法師,那本書據說就是她留下的……」

「姊姊,話題已經越偏越遠羅……槍水小姐很抱歉,這些話請等以後再說吧。著莪小姐,這位就是佐藤先生。」

說完這番話後,鏡就伸手往槍水……仔細一看手掌方向還微微地朝向下麵,於是著莪從座位上站起身,並且靠近槍水察看鏡所示意的方向。

有隻鬥牛犬就躺在槍水的大腿上,它擁有一副結實的身體、短短尾巴以及鬆垮垮皮膚的醜陋臉頰。

「容我向您介紹一下,這隻狗就是佐藤先生。」

那隻鬥牛犬——佐藤似乎也聽得懂有人叫他名字,於是睜開看似很沉重的眼皮,而且還露出有如說著「什麼事?」的表情。

這條鬥牛犬的綽號就叫做佐藤,討厭的東西是男性人類,喜歡的東西則是馬肉乾(犬用)與女性大腿,據說原本是隻迷路的狗。

鬥牛犬如同其名,原本就是用來鬥牛而經過改良的品種,不隻是自我生存能力非常薄弱,自從鬥牛廢止後就更加改良為適合家庭飼育用的溫和性格,就生態而言幾乎無法再過著野狗的生活,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獨自穿越狠群盤踞的森林,還有很高機率必須用剖腹生產的困難方式繁殖,因此價格也通常是居高不下,所以澤桔姊妹幾乎能夠確定佐藤是迷路狗而非野狗。

「不過,這個村子裏隻有一隻叫做二階堂先生的鬥牛犬,所以……我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佐藤先生是從哪裏來的。」

它從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在村落裏四處亂晃,某天發現它乖乖地坐在『雙頭魔犬旅社』外麵,於是相當喜歡它的梗就決定照顧它直到找到主人為止。附帶一提,佐藤這個名字隻是村人從某個時候就開始這麼稱呼著它,並非是正式的名稱,有些人則是把它稱為『洋』。

著莪把位置換到槍水旁邊後,就一邊發出「唔哩哩」的聲音,一邊用指尖按著坐在槍水大腿上的佐藤嘴巴,或是用手指把鬆弛的臉頰皮膚往上拉起來,佐藤並沒有特別露出厭惡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習慣人類並保持乖巧的模樣,但或許是鬥牛犬特有的特征所致,它盯著著莪的眼神就像是發泄不滿情緒般無辜,這也讓著莪越來越喜歡佐藤的表情。

感覺佐藤的身體好像比普通鬥牛犬還小一圈,看來它應該還是隻幼犬而已。

「佐藤先生的毛很短,而且還會常常和姊姊與我一起洗澡,因此應該沒什麼體味才對。床單和枕頭我們當然會替您替換,住宿價格也會算得更便宜點,如果沒問題的話,那我就過去替您準備房間羅。」

「嗯,沒問題,還要麻煩你羅。」

當她們說著話時,豬肉漢堡排也完成了。擺在厚重金屬板上的漢堡排發出「滋滋」的聲響,讓整個店裏一口氣布滿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旁邊還附有蔬菜湯與黑麥麵包。

著莪原本以為會是更樸素的東西,這時也忍不住發出「喔喔……」的驚歎聲,這塊漢堡排看起來就像是個球狀物般,不隻飽滿地從中央隆起,還能讓看到的人猜想到裏麵含有豐富的肉汁,看似使用許多香料與提味蔬菜的醬汁和蜜漬紅蘿卜也互相調配成美麗的顏色。

著莪將刀子刺進漢堡排,肉的表麵看起來有點讓人不免擔心是否煎過頭了。刀子傳來一股不像漢堡排的酥脆觸感……切下去之後,裏麵果然如同猜想般「唰」地溢出肉汁,看來應該是故意將表麵煎得酥酥脆脆,才能將這些充滿幸福的肉汁毫無遺漏地鎖在裏麵。

著莪將漢堡排沾滿添加許多提味蔬菜的醬汁,濃醇的醬汁首先傳來一股清香爽口的酸味,接著就是混進醬汁的強烈豬肉香味,或許是因為故意選用較厚實的絞肉,因此這股平常漢堡排不會出現的彈嫩口感也讓人很難招架,根據梗所說,這是因為還有用到豬腱肉所致。

雖然這種肉比一般豬肉當然還要多了幾分狂野味,但與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因為提味蔬菜過量而充滿菜味的醬汁剛好取得平衡,即使兩邊都有獨特的味道,不過卻沒有將彼此的特色互相掩蓋掉,反而像是互相補足雙方的缺點似地。

比某些高級餐廳的半吊子漢堡排還要好吃。

著莪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向黑麥麵包,原本她還以為乾硬的便宜黑麥麵包會沒辦法配上這麼厲害的漢堡排,但咬下去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由帶糠黑麥與粗麵粉做成的黑麥麵包充滿穀物的香味,毫不輸給豬肉與醬汁的強烈味道,而且乾幹的口感把嘴巴裏的油脂吸掉,讓麵包也變得越來越順口。

不論是放滿提味蔬菜的醬汁、豬肉漢堡排與硬黑麥麵包……這些都是在城裏高級餐廳吃不到的料理,可說是完全活用了山邊村落的特性,著莪也對自己挑選了這家店的眼光感到相當高興。

就在這個時候,著莪突然感覺到一股銳利的視線,原來是先前在槍水腿上隻抬起頭的佐藤興奮地撐起身體,還用有如說著「這可是人生中一決勝負的時刻」的認真眼神盯著著莪,而且不知是否因為頻頻流出口水,它還不斷用舌頭舔著自己的嘴唇。

「嗯?佐藤你怎麼啦?想吃嗎?真是拿你沒辦法耶。」

著莪一邊露出苦笑,一邊用叉子刺進切成小塊的漢堡排,原本她準備把漢堡排拿向佐藤的嘴邊,槍水卻在這個時候抓起她的手。

「我記得你好像叫做著莪吧?先等等,不能給狗吃太燙和味道太重的東西,從味道聞起來醬汁裏應該有放青蔥一類的提味蔬菜,那可是會很傷狗狗身體喔,而且這麼油膩的料理會讓佐藤變胖吧?」

先姑且不論是否會變胖,吃這麼燙又有蔥類的東西確實不太好,正當著莪準備收手的時候,不知為何槍水卻沒有放開她的手,轉頭一看還能發現槍水垂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

「……那個……那塊漢堡排原本是要給佐藤吃的吧?如、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試試看味道呢?」

看來她的意思是想把那塊原本想給佐藤的漢堡排給她,雖然這不太像是見麵才說過句話的人會提出的要求,不過槍水那副害羞地拜托人的模樣實在很有趣,於是著莪也將那塊漢堡排讓給槍水。

槍水就像是孩子般浮現出滿麵笑容,不知是否因為她先前都帶著嚴肅的表情,因此露出笑容時也有種類似花苞綻放的印象。

「嗯,果然很好吃。原本我覺得應該就是這麼好吃,不過已經放棄吃吃看這道料理了。」

「嗯?這是平常吃不到的菜嗎?點來吃不就好了嗎?」

「……呃……那個……其實這道菜是這家店最費功夫而且最貴的料理……」

著莪轉頭看了看菜單,雖然確實是裏麵最貴的料理,不過價格並沒有貴得讓人無法接受,在城鎮的餐廳頂多是中上程度的價格。

「槍水小姐雖然是知名魔法師的徒弟,但同時也是個窮苦的學生喔。」

一聽到梗不經意地拋出這句話,鏡立刻發出「姊姊,說這種話很沒禮貌的」的聲音。

槍水則是嘟起嘴巴轉過頭看往別的方向。

佐藤短短地發出「汪」的叫聲,似乎正在說著「別忘了我的存在」似地,著莪則是切了一塘蜜漬紅蘿卜拿到佐藤麵前,但佐藤卻隻用眼神表示著「你是認真的嗎?當然是要吃肉啊」而遲遲不把紅蘿卜吃下去。

「……真是有夠囂張的狗耶,那就不給你吃羅。」

不知是否因為發現著莪是認真的,佐藤突然發出「嗚~~」的高亢聲音,仿佛正在說著「對不起啦,我已經反省過了,隨便給我吃什麼都沒關係」似地,著莪隻好再度露出苦笑並叉起鐵板上的紅蘿卜,她先將紅蘿卜吹冷後再遞到佐藤麵前,這次佐藤則是緊張又焦急地吃進嘴裏……其實著莪已經偷偷把紅蘿卜沾了一點漢堡排的醬汁,不過這件事隻有著莪與佐藤才知道。

著莪一邊吃著漢堡排,一邊向店裏的當地居民收集有關無頭白色巨人的情報,大部分都與著莪事前探聽的情報一模一樣,並沒有得到較為特別的情報。雖然她很想鎖定無頭巨人的出沒位置,不過當地民眾似乎不太常利用繞過『狼之巢穴』那條巨人常出沒的道路,據說他們頂多隻會在采山菜時走那條狼群較少出現的山頂路線。

吃完飯後,著莪就讓跳到地麵的佐藤咬著毛巾邊緣像是在拔河般玩耍,即使已經改良為家庭用寵物,但似乎還是擁有鬥犬的力氣,就如同它那充滿氣魄的身體般充滿力量,別看它的身體有些肥胖,事實上可是布滿許多結實的肌肉。

也就是說,就人類來說等於是個肌肉猛男。

「是喔,那這樣隻能找被襲擊的商人問問看了……唉……」

她從佐藤嘴裏把毛巾拉走,佐藤彷佛像是說著「我還沒輸,再來一場」似地把前腳擺在著莪的腳上,而且還發出類似威嚇的低吼聲,不過它已經是氣喘籲籲,看起來玩得很累了。讓著莪不禁歪頭思考著「它該不會連剛剛那些肉汁都消化掉了吧?」這個問題。

這時店門突然「砰」地敞開,在澤桔姊妹來不及打招呼前,就聽到一句充滿精神的「午安~~!」傳進店裏。是個戴著白色貓耳朵頭套並披著鬥篷的小女生。雖然右眼被美麗的黑發微微遮住,但臉上的純真無瑕笑容可說是一覽無遺,甚至讓人有種整間店裏都亮了起來的感覺。

「請問這裏有沒有人受傷呢?現在免費替各位治療喔~~是小洋耶~~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呢?」

被稱為小洋的佐藤跑向那位少女,少女則是摸了摸佐藤的頭與胖胖的身體。

「原來有人給你吃沾醬汁的紅蘿卜啊?而且還陪你玩了好久?那真是太好羅~~」

著莪瞬間有點被嚇到,明明沒有人說話,少女卻彷佛像是聽得懂佐藤說話般如此說道,看來這名少女也不是泛泛之輩。

「馬醉木妹妹,俺昨天有點被燙到哩,可以麻煩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