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雪還是未停,天已經有些發暗,在鎮上玩了一天的兩人踏上歸程。
這一天下來她們玩都很輕鬆。
林落月牽著陸星晚手,她有些累了,但精神還很好。
“星晚,以後我們去別的大城玩一玩,那裏新奇東西很多。”
她興奮做著計劃,在踏上山門的石階時突然沉默了下來。
陸星晚有些疑,“落月?”
林落月遲疑了一下還是問,“星晚,你會一直關著她嗎?”
陸星晚微微一怔,她知道林落月這個她指是誰,片刻後才語氣平靜說,“不會。”
“那你……會殺她?”林落月意外側過頭看她。
“你們都以為我要把她困在寒冰洞一輩子?”陸星晚輕輕搖頭,目光掠過重重屋舍落在更遠地方,“給她下了一隻蠱,那蠱叫夢魘蠱,最會編織噩夢,她的每一日都不會安眠,而蠱蟲的壽數極限是十年。”
這件事林落月一點都不知道,她並不情任何人,隻是突然驚覺陸星晚對慕清雪的恨,比她了解的還要深,“十年後會怎樣?”
“十年以後也不是終結,會再關她幾十年,百年後就會放她出來和打一場。”陸星晚神隨意又散漫,“或許她更願意死在我手,不過這很難說,許那時她會恨我,會盡全力與我打上一場。”
“恨你?”林落月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重複。
陸星晚抬起頭凝視著她,綻開比春日還爛漫的笑意,“有什麼不可能,再深的愛恨都有被時間磨平的一天,她那麼薄情人難不成還會為我愧疚一輩子?”
“是。”林落月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不能太看得起人。”
陸星晚邁步繼續向前,她的目光從林落月身上移開時,就被寒夜染上幾分涼意,“不需要她為愧疚一輩子。”
林落月跟著走了幾步,突然驚覺她這懲罰含義。夢魘十年是還了陸星晚十年照顧,那剩下幾十年大概就是收回前世葉寒星庇護了。
“星晚,發現你想清醒時候,沒有人能讓你動搖。”林落月深吸了口氣,淩冽寒氣涼入肺腑。
“你覺得太狠了嗎?”陸星晚輕聲笑了笑。
林落月搖搖頭,“這是她應得。”
“今日你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陸星晚駐足仰頭看著飄零的雪花,“可這世間有情人和無情客都難得很,更多人夾在其中不上不下。”
林落月與她並肩而立,索出幾分特殊意味,“你這是又想到了誰?”
“想到了江蕪。”陸星晚緩聲說,“她這個人才稱得上是無情,真正的無情。”
她說無情,自己語氣樣沒有任何感情,“她頂替了江漣漪的身份複刻了她的一切,搜魂時尚且能夠品味出三分屬於江漣漪的感情。她完全繼承了記憶和感情卻從始至終都毫無動搖,怎麼不配稱得上一句可怕呢?”
林落月想了一下發現確實是這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哪怕是捂塊石頭在手,時間長了都會覺得這石頭與路邊其他石頭不,賦予它意義,更別說人和人之間相處。
尤其是寒劍派的這三師徒雖然沒什麼肝,但是表麵功夫還過得去。這段日子對她應該也不錯,一個稍微不那麼堅定人大抵都會失自己,眷戀這幾分好。
“她真挺可怕。”
林落月將從前細細想來後背都有點發涼,她恍然間就想起自己從前不知在哪聽到的一首曲子。
她記不得名字了,但那女子歌聲蒼涼幽渺,唱詞更是令她印象深刻。
多情太招搖,長情催人老。
癡情人腸斷,無情最逍遙。
兩個人在原地靜默了好一會兒,直到雪花落了滿頭。
“還好贏得是我。”許久後陸星晚這樣說。
“落月。”
“嗯?”林落月應聲。
“說起來我一直沒給你看過,從江蕪身上抓來的那件名為係統寶物。”陸星晚定下神,轉過身與林落月對視。
林落月從江蕪記憶看到那件寶物是件奇寶,已經生出靈智,江蕪能騙過所有人是本事,但在這世間立足的根本是靠它。
她沒有看陸星晚煉化那件寶物,就猜她要麼覺得它過於強大已經將它毀掉,要麼是想等過了這陣再煉化,乍然聽到她提起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件寶物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還在我掌控中。隻是我原本覺得它過於強大,若是不幸落到心懷歹意的人手,會招來災禍。”陸星晚眸光比星辰還要明亮還要冰冷,洞穿世時也望盡人。
“自己本身不想多留它,因為欲望無止無休。與這浩瀚天地相比自然渺小,可於這世間的多數人來說卻是把危險的利劍,再有了它想做點為禍人間的,沒人能攔得住。”
林落月長呼一口氣,“真是過於清醒大實,不過你說原本……你現在又改主意了。”
“倒不算,還是會把它拆了,將力量都用在穩固時空裂縫上,有它在不穩定裂縫會徹底閉合,從此以後我們以及後代就不必再擔魔族入侵。”陸星晚語氣很平淡,一點也不像在說什麼改變世界大事。
“這是個長期戰。”林落月想了想,“這種有利於整個天下大事會幫你,不過這個消息也必不能讓外界知道。”
係統這件寶物的力量過於強大,容易引起他人的覬覦,到那時陸星晚可以殺掉所有人,但她除不盡人欲望。
“放心,絕對不會讓事情走到那一步。”陸星晚終於出一絲笑意,輕聲安撫她。
林落月沉默半晌,有點感慨,“星晚,這世間再沒有人能比你更配得起劍仙名號。”
她笑了笑,語氣卻很鄭重,“從前看你那些傳記的時候就這麼想,現在更是。”
陸星晚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有些不自在,“沒你想的那麼好,你又不是沒見過殺人不眨眼的那一麵。”
她直視著前方,“隻是覺得這人間有很多不易,能把這份苦避過去再好不過。畢竟千年前那個時代,有太多人為此付出了全部,更因為有你在才覺得這世間值得變好。”
林落月看著她笑了一會兒,“嘴硬軟,口是心非說的就是你,好了,們快進去吧。”
她說著快跑了幾步,先一步跳到最後一階石階上。
雪白的披風在空氣中開一個圓,林落月活力滿滿轉身,“雪景是很好看,但發現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最開。星晚,們回家吧。”
“好。”
*
新春一月,陸星晚和林落月從問心派回了林家。
陸星晚將門派交給幾個長老打理,叮囑他們諸自行決定,遇到解決不了大事了再傳信於她。
太平年節,一個門派掌門常年閉關的都有,除非是有敵對勢力打上門。不然很難有什麼能夠被稱為大,她又已經將很多情都妥善安置,整個門派上下各司其職,自主運行。
將門派處理好後,陸星晚便帶著阿芷以及其他幾個她特意挑選出來的出弟子和林落月一返林家。
不過她並沒有將人直接帶回林家,而是讓他們另買一處府宅安置,為以後建立分堂傳遞消息方便。這算是她給這些弟子一個考驗。
下了天舟,陸星晚和林落月在一路翠意環繞中回到了林家府宅門口。
林夫人上次也是這般站在門口等她們,數月不見她氣很好,眉目間盡是安然與閑適。
見二人回來,她麵上盈著溫暖笑意,一番打量後將人擁進懷,“來就好。”
陸星晚已經不會再像過去那般僵硬無措,試探著伸出一隻手環了林夫人後背一下。
林落月則像個絨絨小動物一般蹭著林夫人肩頭,“娘,們都特別想你。”
三人一邊說,一邊往院中走,林府下人也是一副歡天喜地忙忙碌碌模樣。
林落月遠遠就看見有個挺直纖細身影站在青青楊柳邊,感覺十分熟悉,唇瓣微動還未開口,那女子就似是感覺有人來了微微側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