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挽便上前幾步,緩緩伸手,將人抱進懷裏。
她倒也沒禽獸到即使對方身患重病也要讓人伺候她的程度,她隻是看賀似初冷了,便想幫他暖暖,方才問了陳太醫,說是他這病並不傳人。
女子大多體熱,很多男子都喜歡靠在自家妻主身上取暖。
一來親近,二來確實十分溫暖。
然而賀似初卻對黎挽的親近害怕萬分,隻能努力強撐著自己不逃開,渾身僵硬的靠著對方懷裏,連根頭發絲也不敢隨意擺動。
“藥喝完了?身子可好些沒有?”
黎挽一眼掃過那幹幹淨淨的藥碗,頗有幾分關切問道。
賀似初渾身涼的厲害,就這麼靠在黎挽胸膛上,抿了抿唇,小聲謝恩:“臣侍感覺好多了,謝皇上關心。”
好多了?看這臉色,可不是好多了的模樣。
黎挽抬手摸了摸賀似初的額,尚有一些涼意,該是還沒好全,難怪發抖呢。
她沉吟了會兒,開口說:“朕過幾日叫小釗子給你挑幾個聰明伶俐的送過來,你且安心養病,朕自會護著你的。”
賀似初從未聽人說過護著的話,一時有些不明黎挽的意思,待觸及對方眼裏的溫和後,卻嚇了一跳。
先,先生說,大多女子都會以溫和的麵貌叫你放鬆警惕,然後再暗暗欺負你。
他對這話深信不疑,皇上也想欺負我?
為什麼要欺負我,我有什麼好欺負的。
賀似初有些委屈,卻也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悶悶點頭,眼裏含著的水花被黎挽認為是病重的產物。
黎挽搓了搓他的肩膀,似乎是安撫。
她人已經來了,就沒有大半夜回去的道理,況且如果半夜回去,豈不坐實賀似初不受寵之言?
黎挽真是個老實人,她父君曾經受過的苦,現下根本不想叫賀似初再受一遍。
幹脆脫了外衣,用溫熱的胸脯暖著賀似初身子,兩人一起塞進被裏。
被人抱住時,賀似初渾身僵硬,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她果然要欺負我!
想到一會兒將要發生的事,賀似初害怕的眼淚都出來了,一點一點,不可自控的落在漆黑如墨的發間。
可誰知,對方將他按進被窩後,卻並無任何動作,反而撫了撫他的後背,柔聲道:“睡吧。”
賀似初聽這話趕忙閉上眼睛睡了,就怕晚一秒人家都要改變主意。
清寧宮——
林尋聲素來睡得早,這日卻不知為何,怎麼都睡不著,隻好起身從桌案上拿出筆墨,又順開一張上等宣紙,狼毫筆沾了香濃的墨,緩緩在紙上動了起來。
等成型時,卻是黎挽二字。
最後幾筆方才落完,門外便走近一人來,赫然是林尋聲身邊的一等宮侍,竹兒。
隻是他此時雙臉發紅,看著像是被什麼東西責打過了。
林尋聲放下筆,容色冷淡:“何事?”
他一開口,竹兒便瑟縮一下,仿佛對麵前這人真有多可怕似的。
“回,回殿下,拾翠殿那邊來人了。”
林尋聲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住在拾翠殿的是誰。
他好歹是從二品內閣大臣的嫡子,這點銀子還是有的,不過收買一個宮人罷了,偶爾會來向他報告一下賀似初每日的行程,隻是這幾日不是說賀似初都未曾出去過?
林尋聲懷著疑惑去了偏殿見人。
那宮人一身青衣跪在地上,一見林尋聲便叫君後殿下。
林尋聲穿著的還是那套裏衣,行動間卻自有一股冷氣,叫人害怕。
“這麼晚過來,可是賀貴侍出了什麼事?”
他當時可不是想管後宮諸事才在拾翠殿安插人手的,他當時是……
是看她太喜歡賀似初了,才沒忍住安了個人,時常來與自己彙報賀似初的行跡。
“回殿下,是,是皇上今夜臨幸了貴侍,現下正在貴侍屋裏呢,奴覺得有必要同您稟告一下此事。”
那宮人說完這話後低下的頭久久不敢抬起,他久在深宮,也聽聞過皇上與君後不睦的消息,可昨夜……皇上才臨幸了君後,所以自己敢鬥膽來過來說一說皇上的事。
上座的人久久沒有回應,宮人越發擔憂,深怕自己說錯了,君後並不願聽這些。
倏地,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宮人被嚇了一跳,小聲驚呼了下。
若此時他抬頭,必能看見座上人麵容扭曲,幾欲發狂的模樣。
“你,說,什麼?”
他咬牙切齒似的又問了一遍,那宮人已經後悔過來了,本以為自己能討得什麼好,沒想到反而惹怒了君後,他慌的不行,隻能顫顫巍巍回複:“皇上,皇上今夜召了賀貴侍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