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位姑娘結完賬出來,正聊著,一輛馬車停在生門門口。俞忠平拉著謝瑉下來,宛如菜市場的生門門口忽然寂靜。
因楚王的緣故,不少人還是怕他的,攀龍附鳳,為的不就是這狐假虎威的氣派?
幾位姑娘心虛地往後躲了躲。
“謝老板商人輕利,以人為本,慷慨大度,為人高尚,張某實在佩服。”人群中有一華服中年男子朝謝瑉作揖,朗笑道。
“什麼來路?”謝瑉偏頭問俞忠平。
俞忠平言簡意賅:“趙家的遠方親戚張儼,開青樓替他家斂財的,以前除了生門,京城第二家就這家,生門不行了之後,他家……”
謝瑉了然,揚手示意他無需多說,淡聲道:“過譽了。諸位日後還請多多關照。”
張儼愣了愣,滿麵善意道:“謝老板客氣,生門有您一人在,定會蒸蒸日上,豈用我等關照?”
人群哄然大笑。這便是暗嘲他幹的是和妓子一樣的勾當了。
忌憚著他身份,周圍又寧靜下來,謝瑉還有要事要做,實在懶得理會,先行進了生門。身後俞忠平走到第二輛馬車前,高聲叫小廝過來,眾人才後知後覺不止一輛馬車。
小廝蹲下,俞忠平掀簾的刹那,一陣香風從馬車中飄來,霎時令離得近的幾個地痞無賴心猿意馬。
馬車中伸出一雙纖纖玉手,隨即,一位體態婀娜的美人被牽出來,踩著小廝的背,輕輕跳下。
眾人愣了愣,下意識去瞧麵容,那美人卻偏偏戴著麵紗,清晰幹淨的下頜線在淡紫的麵紗後若隱若現,一雙明眸露在外,細語萬千。㊣ωWW.メ伍2⓪メS.С○м҈
“這是哪家的小姐麼?”
那姑娘像是聽見了這句,彎彎眼眸朝竊竊私語之人燦笑,那人頓時兩眼發直。
俞忠平牽完一位,又去牽第二位,眾人眼看他牽下十三位蒙著各色麵紗的美人,互相看看,神色間盡是茫然驚愕。
門前的妓子們麵有自慚形穢之色。
這十來個女子,個個通身的氣派,不是穿金戴銀俗豔外放的氣派,一舉一動間不經意流露出教養和氣質。
她們定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眼界高,見識廣,規矩好。這氣派她們除非飛上枝頭,不然死也學不來。
十三位姑娘跟在俞忠平身後進了生門。
眾人滿臉震驚。
千金小姐怎會眾目睽睽造訪汙穢醃臢的青樓?
她們莫非是——
眾人一時炸開了鍋。
俞忠平等最後一位姑娘進了門,故意一般“砰”地將門重重關上,將那些探尋的眼光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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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瑉紆尊降貴,親自招呼小廝丫頭們過來擦凳子,姑娘們本就打量著青樓,見他這般,麵露善意。
世子府密不透風、誰都出不去的圍牆仿佛消失了,她們眼帶新奇,以往陰然木木的臉也都明豔上揚起來。
賬房呆呆地瞧著這些個巧笑倩兮的姑娘,隻覺冷冷清清的青樓都明亮了,耳邊的聲音婉轉動聽。
“謝老板這是做什麼?”那個最先從馬車上下來的姑娘見他替自己倒茶,笑說。
“你們都是我的搖錢樹,不得好好供著?”
姑娘們怔了怔,都笑了。
問話的姑娘叫葉錦娘。先前她收拾東西時,謝瑉剛好來拜訪她,和她閑聊了幾句。
她本以為楚王的入幕之賓定同所有飛上枝頭之人一樣趾高氣昂、倨傲優越,可他半點沒架子,說話也有趣得很,比世子還好玩兒。
若是尋常男子,她們難免心有隔閡,且要避嫌,偏偏他也出身低微,幹的和她們是同樣的勾當,都被外麵人瞧不起,這就多了份感同身受、惺惺相惜的親切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