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依然隻是看著我,一動不動。
“不過你居然活下來了……”我喃喃的說“所以做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斬草除根……”呆滯的把伸出的手抽了回來,鮮血順著我的五指一滴滴流下來,然後越流越快。
他就在我麵前,手依然撫著我的麵頰。金色的瞳孔裏滿是驚詫,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殺他。
“身為二星級賞金獵人的妻子,又怎麼可能手無縛雞之力……這雙眼睛雖然不算漂亮,可是如果對視10秒鍾以上,你的身體就會變得如石頭一般無法動彈……美杜沙之眼,很實用對吧……”
“你幹嘛一定要,這樣傻傻的看著我呢?”我抬手撫過他的眼角,麵頰,下巴“明明根本不用死的……明明可以,安安靜靜的活著……明明……明明……”
我現在真的隻想好好的活著,跟我的丈夫,孩子在一起……隻要這個人死了,隻要他死了,一切就能恢複原狀,可為什麼我要哭?
他的身體緩緩的倒了下去,我撲上前去把他摟在懷裏,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流。心像是被人掏走般空蕩蕩的。“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他依然隻是看著我,吃力的伸出手撫過我的臉,那指尖冰冷的要命“果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真好………”然後他的胳膊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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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我的身體一天差過一天,酷拉總是很自責,說因為他沒有照顧好我所以我才受到這麼大的驚嚇。我不相信,敏感如他,會感受不到某些事情——他衝進那個陰暗的房間的時候,我正抱著那個男人正在冷卻的身體無聲的哭泣。
可是所謂的某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些什麼事情。我隻是一味的悲傷著,一想到那雙金色的眼睛,我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我有時候會暴躁的要命,會把酷拉皮卡端上來的藥碗狠狠的砸在地上,而後又抱著酷拉皮卡嚎啕大哭。
“酷拉皮卡,我究竟是怎麼了……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很多……”我哭著說“我認識那個男人,我認識他啊……可我就是想不起,什麼也想不起啊……”
身體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迅速的枯萎著,找不到任何原因,我的生命迅速的消逝著,酷拉皮卡很憂慮,很多次,他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總是變成“你今天感覺好些了麼?這類不疼不癢的話……”
然而我的身體終於無法拖下去了,在我又一次昏迷了幾天過後,酷拉皮卡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遞給我一個盒子。
“那個男人,名字叫飛坦……”他的聲音似乎很遙遠“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
盒子裏麵的東西很普通,不過是一個男士的懷表,隻不過鑲金嵌玉的,看著很華麗。這種東西,一般都帶在那些注重儀表的中年男人身上,怎麼那個人會有?
我遲疑的把那塊表的表蓋打開,蓋子的上方,藍發的男人是那麼熟悉,而他肩上的娃娃正笑著摟著他的脖子。那笑容,那麼熟悉,那麼的刺眼。
我木然的轉過蓋上表蓋,翻過來,表的反麵刻著熟悉的,方塊形的字體。
“飛坦——30歲紀念——琥珀贈”
零碎的畫麵逐漸組合起來,一幕幕在我眼前滑過。
“不許哭!敢哭的話我就立刻扔掉你!你不是說不想穿娃娃的衣服?我死了你可以隨便穿了……”他即使奄奄一息,說起話來還是那麼無厘頭,讓我明明掛著眼淚卻噗哧的一下子笑出來。
“永遠陪著我?”他嗤笑著
“永遠啊……,那我快死的時候,就一刀宰了你怎麼樣??這樣你就能永遠陪我了……”
其實他不明白,我心裏,是真的認同了他說的“永遠”的……
“好了,飛坦,我想你明白了……她對你來說隻是個拖累……像今天這種事情,能發生第一次,就有可能發生第二次……留她在身邊,你就沒有資格留在旅團……”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可是我每次聽到的時候,身上總會一陣陣的發冷……
“你是放棄旅團,還是,放棄她?”
“…………我放棄……琥珀……”
我從來沒有在你麵前哭過,可你還是扔掉了我。
我不會明白你對於複仇的執著,正如你不會明白我被你丟棄的痛苦。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滑稽,當我一無所有的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個收留我並且總算把我當作“人”來看待的,是我本應該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分子。等我離不開他的時候卻被他像丟棄一塊抹布一樣簡簡單單的丟了……我的神經不夠強韌,所以不過是被一個恐怖分子丟了罷了,我居然就很沒出息的自暴自棄的把什麼都忘了。不,或許我恐懼的本身並不是被他拋棄,而是,他居然把我交給那個我最恐懼的男人處理。
然後就是輾轉在不同類型的變態手中,長達10年的折磨。
你丟下了我,仿佛你從來沒有撿到過我。
所以我伸出手,刺向你,就像我從來——從來沒有愛上過你。
那句話,我一直沒有說出口,總是不說,總是不說,陳舊的連我自己都忘記了。
我愛你,我愛你啊……
眼淚不受控製的奔流而下,我似乎聽到自己曾經稚嫩的聲音“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活著也好,死了也好……所以,不要丟下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