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聊著李大頭,你一句我一句,繪聲繪色,好像都在現場觀摩過一樣,七嘴八舌間又翻出不少他過去的爛事兒。匡正邊喝酒邊聽,忽然國銀的一個家夥說:“真是開眼了,這麼一比,千禧航空董大興他兒子也不算什麼了。”
匡正正好在他身邊,問:“董大興的兒子怎麼了?”
“死了,”那人撇嘴,“吸毒過量,媒體沒報。”
匡正迅速掃一圈眾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大頭的緋聞上,沒人關注這麼一件悲傷的“小事”。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往包廂外望去,隻一眼,就在一樓的卡座區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鬆一樣,鶴一樣,匆匆閃過。
“知道啦!”寶綻的身影消失在轉門對側。
匡正反身要上車,看到後座上寶綻留下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米黃色的真皮座椅上,他彎腰拿出來,坐回駕駛室。
一套背心短褲,寶綻睡覺時穿的,已經讓空調吹涼了,有股清爽的肥皂味,匡正低頭聞了聞,是小時候夏天的味道。
他從手套箱裏找出一個紙袋子,把衣服裝進去,放到副駕駛腳下,發動車子拐出酒店停車場。
寶綻第一次來香格裏拉,到處是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和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他茫然地轉了個圈,看到天井南側的咖啡座有人朝他招手。
是梁叔,仍是一身立領西裝,沉穩地從座位上起身。
寶綻跑過去:“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他穿著簡單的純色T恤,褪色牛仔褲,頭發垂下來遮著額頭,再自然不過。
梁叔抬手請他坐,已經要好了紅茶,小小一壺,倒進透明的玻璃杯,有琥珀色的茶湯:“滇紅,”他介紹,“版納茶。”
“謝謝。”寶綻頭上有汗,隨意擦一把,端起杯抿了一口。
梁叔給他添茶:“昨天謝謝寶先生,”
“不謝,”寶綻覺得是件小事,“誰看到都會幫一把的。”
梁叔挑眉瞧他一眼,放下茶壺,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推過去:“我們家的規矩,不欠人情。”
寶綻沒明白,打開信封一看,裏頭是一遝人民幣。
“昨天聽你說缺錢,”梁叔搖著茶杯,悠閑地欣賞那抹深沉的湯色,“我就按你說的數準備的。”
兩萬塊,寶綻打工才還得起的數目,用這麼小一個信封就裝下了,“這個錢,”他把信封合上,推回去,“我不能拿。”
梁叔以為他是客氣:“你幫我們的忙,作為感謝,我們也幫幫你,很公平。”
“真的不能要,”寶綻推辭,“我在店裏打工就能把錢還上,不麻煩你了。”
“寶先生,”梁叔放下杯,不能理解他的堅持,“你有兩萬塊的欠賬,我幫你還掉,有什麼不好嗎?”
“我有兩萬塊的欠賬,”寶綻低下頭,對方強加的慷慨讓他難堪,“用你的錢還,然後呢,我再欠你兩萬塊?”
梁叔笑了:“不用還的,”他拍著那個信封,“是謝意!”
不,這不是謝意,是有錢人自以為是的傲慢,寶綻搖頭:“這樣的謝意我不要。”
小茶桌靜了,梁叔沉默了一陣,重新開口:“放在這裏的應該是二十萬,怕你不舒服,我才改成兩萬,”他露出不悅的神色,“沒想到你這麼不給麵子。”
寶綻不跟他爭辯,抿住嘴唇,不吱聲。
梁叔是個老練的人,故意換了一副挖苦的口吻:“在翡翠太陽那樣的地方工作,你有什麼可固執的?”m.X520xs.Com
寶綻倏地地抬起頭,一雙眼睛雪亮:“我有正經工作。”
“哦?”梁叔啜一口茶,“你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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