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位於京畿道鳳翔府,乃秦嶺最高峰,景色優美,氣勢非凡,冬夏積雪,風雨無時。每年僅六月盛暑時可供行人通行,稱為“開山”,六月之外,霧雪塞路,人不可行,稱為“封山”,加之其道險峻複雜,狹窄難行,故而人跡罕至。

獨孤一陵方至太白山,眼下雖是天清氣朗,暖陽灑照,卻依覺冷風刺骨,寒意逼人。極目遠望,遠處雪山聳立,峰頂積雪層疊,亙古不化,近處山路之上,碎雪鋪灑,雜草環生,草木枯敗,生機寥寥,山腳盡處,一條清亮小溪順山勢往下,潺潺作響,朝前奔流而去。溪旁雜生不少林木,三三兩兩聚做一處,樹身筆直,聳立其間,樹幹光禿,枝葉凋零。

獨孤一陵本以為一入山中,便能得見師門,拜入其中,早日學成,助李複等人奪回稻香村,豈料眼前所見之景,俱是清寂淒冷,蕭清索然,未免心灰意冷,意態疲懶。

失望落寞之際,猛地記起一事,入山之前,王富曾言,這偌大太白山,因地勢高寒,不宜人居,唯山麓處有一村落,喚作遠門溝,此處氣候適宜,民風淳樸。如今之計,隻得先到此處打聽一番,再做計較。

獨孤一陵順山勢而下,忽見前方不遠,一座小橋橫貫溪水之上,橋頭處數人圍攏一處,正中地上躺了一人,看那身形,頗為肥碩,隻是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得見人蹤,獨孤一陵自是欣喜,緊走幾步,到了近前,就聽一人開口道:“這胖子咋回事,好像還活著?”此人上身不著衣物,體型頗為彪悍。另一人做獵戶打扮,背上背著把細弓,搖頭道:“這不是咱村兒的,看這衣裳得不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吧?”說完,扭頭看向身旁書生,詢問道:“洛景明,你認識不?”

洛景明年歲不大,樣貌清秀,一身青袍加身,一眼瞧去,似個柔弱書生,聞言啊了一聲,神色頗為驚訝,下刻擺擺手道:“管他啥門派呢,救人要緊,趕緊抬到郎中那去。”說罷,也不顧獨孤一陵,著獵戶與壯漢抬起那胖子,疾步往村中走去,隻剩一名老叟留在原地。

獨孤一陵見那老叟年過古稀,須發皆白,定是常住此間,土生土長之人,或能從其口中得知師門所在。打定主意,獨孤一陵朝老者一抱拳,客氣道:“老人家,請問一下淩雪閣怎麼走?”老叟搔搔滿頭白發,似未聽清,疑惑道:“啥閣?”

這老叟畢竟年歲已高,耳力不清,獨孤一陵無奈之下,隻得大聲道:“淩、雪、閣——”這次老叟總算聽清,哦了一聲,又搔了搔頭上白發,思索一陣,搖頭答道:“麼聽過。”

獨孤一陵隻得轉而問道:“這裏是太白山嗎?”老叟不住點頭道:“對對對,是太白山麼錯,但這塊隻有咱們這個遠門溝,麼有啥淩雪閣,要不然你去村裏頭問一下,說不定是老漢我孤陋寡聞呢。”獨孤一陵心知隻有如此,謝道:“好吧,那多謝老人家。”

獨孤一陵心中頓覺失落,這太白山連綿千裏,山峰眾多,自己隻身一人,該去何處尋這淩雪閣,但既是王婆婆所言,應是不會有錯。隻是不知為何,自她手上接過催雪令時,自己腦中竟隱隱浮現出一人麵容,還未瞧清,便已歸於無跡。還有這淩雪閣之名,聽來也是倍感熟悉,再一細思,又想不起在何處聽聞。

他確是記不得前事,最後一眼,便是被黑衣人一掌拍在胸前,摔下山崖,醒來之時,人已在稻香村後山山洞之中,莫非自己因此傷及腦顱,故而以至於此。

獨孤一陵暗歎一聲,正待舉步,忽被老叟叫住:“等一下年輕人,剛才那些娃兒七手八腳抬人,好像有東西掉地上了。老漢我腰不好,麻煩你撿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