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角落發生的一幕文潯起先並不知道。在文潯動身出發去度蜜月之前,“婚禮”現場消失的白焰終於回了她的消息。
【我不去了。】
文潯:……
【不是說好了和我們一起麼?機票酒店都訂好了,你人呢?】
白焰那邊輸入了老半天,沒有打出回複來,文潯抄起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誰知,接電話的竟然是個男人。
“喂。”
文潯眨眨眼,搜羅了所有可能在白焰身邊出現的年輕雄性,最後幹巴巴的擠出了宋聽瀾的名字。
“是我。”
文潯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喜是憂:“你們……”
“白焰和我複合了。新婚愉快。”
電話就這麼掛了。
文潯看著暗下去的屏幕,揉了揉臉,鬱悶了半晌。
靳硯之湊了上來,沒皮沒臉的啄了一下她的臉頰。
“正好甩了個電燈泡不是挺好?”
文潯氣的推他:“你才是那個電燈泡!”
靳硯之挑眉,對新婚妻子也不惱:“也行,那現在你隻能跟電燈泡去度蜜月了。”
他說罷,撩起了文潯的裙擺,壓了下來……
被靳硯之親的迷迷糊糊的文潯抱著男人的肩膀看著天花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喂!靳硯之!白焰是不是又被你套路了!”
……
掛了電話,白焰瞄了一眼宋聽瀾,把臉重新埋進被窩裏,裝死。
宋聽瀾按了按鼓起來的小山丘,心裏一陣柔軟。
“出來,別悶壞了。”
“我不要。剛剛行完苟且之事,沒臉見人。”
宋聽瀾都氣笑了,直接伸手進被窩裏捏她的臉:“做之前怎麼不說?”
白焰臉紅的像是貼了一隻熱水袋。
是啊,她怎麼就被宋聽瀾騙到這裏來了。
她伸舌頭,濕漉漉的舔了一下宋聽瀾的掌心。他順勢握住了她的下巴,把被子掀開。
白焰衣冠不整的,下一秒像害羞的小貓撲進了宋聽瀾的懷裏。
臥室很大,衣帽間與臥室之間是透明的隔斷,整個空間浸泡在灰黑色的金屬玻璃高級之中,充滿了簡潔高級的工業審美。
是白焰的審美。
隻是這光潔如鏡的地麵上,到處散落著兩人的衣服。
“你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她蹭了蹭宋聽瀾的胳膊。
“英國回來以後。”
白焰默了。
在她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白焰對於江城舊人舊事的理解,很多都來自格蕾絲不間斷的來信。
她知道安瑞內部的變動,知道了奧藍上市計劃中止,知道了自己曾經的公寓被公司收走,也知道了宋聽瀾不久後搬離……
看著格蕾絲事無巨細的彙報,白焰覺得很奇怪,這原本就是她的世界,現在她好像跳出了三界之外重新審視從前的生活,卻並不覺得超脫。
她留在了法國,給文潯新開的公司招兵買馬,忙的人仰馬翻。
給母親白瓊英郵寄去的明信片是網上買的,轉寄花了好大的功夫,輾轉到江城才能做出她真的在雲淡風輕度假的假象。
都是假象。
實際上,在被安瑞約談開除之後,白焰真的體會到了從山頂跌落的痛苦,那種痛苦不亞於當年虞卿鬆決絕的離開時給她造成的陰影。
白焰從小習得的道理便是,人若不能足夠優秀便不會有人喜歡,也不會受人歡迎。
公司不要她了,因為她不夠機警敏銳,為此,她也許會拖累了團隊,拖累了媽媽,甚至拖累宋聽瀾。
這種無價值感對白焰來說,打擊是致命的。
離開安瑞的上午,陽光白到近乎刺眼。她抱著自己的行李站在接頭,等了半天,網約的出租車都沒有到。白焰顫抖著手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對方因為堵車也在氣頭上,用法語罵了一句髒話,取消了訂單。
白焰忽然意識到,這些年,她在安瑞養尊處優的過了許久,看到了太多張愉快友善的臉,受到了特別多的優待,等她剝去了這層皮囊,或許什麼都不是了。
白焰把手機丟在包裏,蹲在街角哭了起來。
她當時想要求助宋聽瀾的,她也知道他必然不會對自己的要求提出拒絕,可是她不可以。
白焰一個人找了個小城市呆了七天,切斷了與外界一切的聯係。
七天後,她開了手機,麵對排山倒海一般湧來的短信與未接電話提示,白焰隻給文潯打了回去……
“宋聽瀾。”
“嗯。”他知道她想起了過去的事情,隻是摟著她,溫柔的理著她的頭發。
“如果我一直不回來,你預備怎麼辦?”
宋聽瀾瞳孔暗了下去:“半年後搬回英國,一邊找你,一邊工作。”
“……你會很快忘了我的吧。”
白焰想起水井巷的那些傳聞,想起上次宋聽瀾現身潯城立刻就招來的花蝴蝶們……即便宋聽瀾有意想要找到自己,客觀條件也會迫使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如果他們沒有在文潯的婚禮上相遇呢。
白焰酸了鼻子。
宋聽瀾勾起了她的下巴,瞳孔裏已經染上了冷意。
“白焰,對你來說,是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一樣,對經曆過你生命裏的人都拿得起,放得下。”
白焰倏然睜大了眼睛。宋聽瀾捏著她下巴的手並沒有鬆開的跡象,黑黢黢的瞳孔裏倒映著白焰的臉。
“你可以消失個把月絲毫不擔心我的感受,所以你推斷,我也會同樣如此對你,是麼。”
“我沒有……”白焰摸了一下額頭,情潮退去,她不得不去收拾因為自己自私自負種下的果子,她要給宋聽瀾一個交代。
“是麼?”宋聽瀾挑了眉頭,“孔塔多拉,鑽石一般的男人,共度餘生。”
白焰的腦袋“嗡”的一下震清醒了。
東西是她寫的,是她郵寄的,這些話她知道大概率的會讓白瓊英安心,也大概率的會讓宋聽瀾知道。
所以她選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選了一個荒謬無比的由頭。
現在,是自食其果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