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有旨,燕王嚴博紹通敵叛國,已於北地就地正法,念及王府已無男丁,特赦王府女眷免於死罪,流放北地......”
還未出正月,皇城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小雪,如刀子般刮的臉生疼,尋常百姓家都屋門捂得嚴嚴實實,躲在屋內避寒。
便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燕王府迎來了滿門災禍,說是滿門,不過兩人!
阮瑤裹著厚厚的披風站在祠堂外麵,祠堂大門敞開,裏麵供奉的是曆代燕王及子孫的排位,其實也就四人。
第一代燕王與先帝一同開疆辟土,曾因不喜束縛,將皇位拱手讓與先帝,甘願戍守邊疆,為這大榮王朝立下汗馬功勞,最後落得傷病殘身,病逝北地邊疆。
第二代燕王......阮瑤已經有些記不清他的樣子了,算起來,他應該算是阮瑤的救命恩人,八歲那年,他接受幕僚的托付,親自將她從北地戰場一路帶回京都,並讓她以表姑娘的身份養在王妃膝下,隻是,從那以後,不過三年,他便戰亡,連同他的嫡長子,長眠北地。
這第三代燕王,便是嚴博紹了,第二代燕王的次子,同樣是亡於北地,不過不是戰亡,而是以通敵叛國的罪名......
世人皆知,燕王府三代忠良,且驍勇善戰,為大榮守衛著北地邊疆,誰能想到,最後的下場竟是通敵叛國,就地正法,滿門流放!
天色陰沉的厲害,似有下雪的跡象。
祠堂並未點燈,從外麵望去,裏麵黑黢黢一片,像是吃人的妖獸,正張著血盆大口......模糊的身影跪坐在一眾牌位前,那是燕太妃,第三代燕王嚴博紹的生母,第二代燕王的正妃,也是從將阮瑤撫育至今的人。
聖旨至,災禍至!
王府中下人已經逃得差不多了,惟剩幾個,是太妃和阮瑤身邊最親近的人。走的走,逃的逃,當然,趁火打劫的也不少,就像現在,幾個婆子拉拉扯扯的還在爭辯如何瓜分財物。
“你們幾個沒臉沒皮的,膽敢在祠堂前拉扯,姑娘和太妃還在這兒呢,幾代燕王的英魂還在這兒呢,你們這般趁火打劫,也不怕遭了報應!”天冬厲聲嗬斥遠處拉拉扯扯的婆子們,回應她的是那群婆子的嗤笑聲。
“還英魂呢,都通敵叛國了,還哪門子英魂......”
“你們......!”天冬氣的渾身發顫,她是被太妃從街上撿來的,學了幾天規矩便到了阮瑤身邊伺候,若不是燕王府,恐怕她早就死在大街上了。燕王府對她有恩,於她,更是信仰!此時的天冬紅著眼睛正欲上前教訓那幾個婆子,卻被阮瑤拉住了袖子。
“算了,跟她們計較什麼,王府有難,她們能撐到今日,也算可貴了!”
“姑娘!”天冬忿忿不平。
阮瑤朝她搖搖頭。
就算教訓一頓又有什麼用呢,樹倒猢猻散,燕王府倒了,她們還要生活,也有一家老小等著養活。
今日下了聖旨,王府外麵已經被重兵包圍了,明天刑部的人便會上門拿人,先進天牢,再流放北地,今日不上門,便是給燕王府最後的體麵了吧!
阮瑤想起昨日來的那嬤嬤。
“阮姑娘當知太妃身子已每況欲下,北地距此,千裏之遙,怕是撐不過的,殿下既說有法,便定然保得住,再者,姑娘本不是燕王府血脈,這流放之罪,於姑娘而言,算不得數的。殿下說了,北地與東宮,姑娘自己選!”
這是那嬤嬤的原話。
換做以前,阮瑤定然嗤之以鼻,恨不能與東宮之人老死不相見,現如今,一夜災禍,沒了燕王府的依仗,她不過任人宰割的魚肉,何況,還有太妃在......
阮瑤思緒紛雜,心中卻隱隱有了答案!
此時,跪於祠堂的那個人影兒已經起身,正攙著嬤嬤的手朝這邊走來。
阮瑤整理好思緒,迎上去,攙住太妃的另半邊身子,誰都沒有力氣再開口,許是這連日來的擔憂恐慌,心力交瘁,二人對於預知的結果,早已看開,無甚在意。
以往炭火充足,溫暖如春的寢房早已變冷如寒窟,燕太妃揮散身邊僅剩的薑嬤嬤,將阮瑤單獨留在房中。
燭火搖曳,倒影出人影兒。
阮瑤跪在燕太妃麵前,磕了三個頭。
“真的想好了?你可知,那兒,可是吃人的鬼窟,這一去,怕是難見天日了!”
“想好了,承蒙您教導多年,阮瑤有愧,還望太妃保重身體,既然他說能保您,那您定然要好好活著,有朝一日,替燕王府......洗刷汙名!”WwW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