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番外二(1 / 2)

勝熙三十六年,勝王府。

晏初雲剛剛被調來勝王府不久,被分派到花園幹掃地的差事,就和他在宮中時一樣,躬身寂語,無人注意。

此刻正是秋季,這甬路上的枯葉幹枝都比以往多了多,他掃了半個時辰,才將一條走道清了幹淨。

他錘了錘自己酸痛的後背,看四處無人,便往花園的亭子走去,打算坐下休息片刻。

他拖著掃帚走到了亭子下方,輕輕地靠在桌沿,一邊擦著汗水,一邊讀著《史記》。

鳥語花香,風瑟天澄。

他看書看得入神,居然沒有注意到亭子後方走來了一群人。

夏元嬰穿過了月洞門,遠遠便看見了被高木遮掩的亭子輪廓,她順著那幹淨整潔的走道靠近,忽然間一道背影映入她的眼簾。

她身邊的侍女正要叫喊,她卻及時抬手製止,示意她不要出聲。

夏緩緩踏上了亭子,目光落在了晏初雲的後背,隨後她腳尖微踮,這才看見他的手上握著一本書冊。

許是陰影湊近所致,晏初雲似是察覺身後有人,下意識地合上了書冊,回身看去。

兩人的目光對視,晏初雲的反應很快,看她那一身高髻錦衣的打扮,很快便猜到了什麼,瞳孔一睜,立即將書冊卷起,跪在了地上。

“奴才有罪,奴才失禮,沒有看見主子駕臨,還請主子恕罪。”

夏元嬰有些訝異地後退了一步,沒想到晏初雲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她身邊的侍女這時問:“哪來的奴才,怎麼連咱們主子的稱號都不知?”

被她這麼一問,晏初雲心底咯噔一聲,忽然感到一陣慌張,他的眼神落在眼前那人的繡鞋裙角,他隻能隱約從她的穿著中猜出她是府中的側妃姨娘,可至於是哪位,他畢竟入府不久,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他生怕自己得罪了貴人,連忙磕頭認錯,“是奴才糊塗蠢笨,還請主子恕罪!”

夏元嬰微微一笑,溫柔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怪罪你的。”

晏初雲微微一愣,隨後又聽她道:“起來吧,別跪著了,地上涼。”

他這才緩緩地站起身,眼眸微抬,這才看清了眼前這名女子的麵容。

眉如遠山,眸若鹿眼,一頭烏黑絲滑的長發被風吹得散亂,她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讓人感到親切和善。

他很快又垂下了眼簾,不敢久看,夏元嬰挨著石凳坐下,隨後問道:“我從未在花園見過你,是從宮裏新派入府的吧?”

晏初雲點頭,“主子猜得不錯。”

“你叫什麼?”

晏初雲恭敬回答:“主子叫奴才小雲子就好。”

夏元嬰點了點頭,“我是府中的夏夫人。”

他立即行禮,“奴才參見夏夫人。”

“你不識我也不奇怪,就算是王府中的老人見了我都還得想了想呢,何況是你?”

她像是在自嘲,但話語中卻沒有帶著酸溜的口氣,晏初雲其一時間也猜不到她這是什麼意思。

夏元嬰笑容和煦,隨後垂下眸,視線掃向他手上的那卷書冊,“在看什麼呢?”

“啊?”晏初雲眼神閃爍,將手上那本書冊卷得更緊,“沒……沒什麼。”

夏元嬰知道他是緊張,並不怪罪,伸出手,“拿來給我看看。”

晏初雲不敢反抗,隻得恭敬交了上前。

夏將那書冊擱在自己腿上,隻見上麵寫的史記個大字,她喃喃念了出來,“史記?”

晏初雲臉色微赧地低下了頭,夏元嬰卻看向了他,“沒想到你會喜歡史書?”

晏初雲連忙回答:“讀來消遣時光罷了。”

夏元嬰低頭看了那本已經破爛不堪的書,便知一定不是王府之物,便問:“從哪得來的?”

晏初雲全身一震,囁嚅著,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是……是奴才……奴才從宮裏帶出來的。”

話音剛落,晏初雲他這又立即跪下,“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夫人恕罪。”

夏元嬰笑了笑,“起來吧,這件事我替你保密,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謝夫人寬宏。”

夏元嬰又翻了翻那本書,發現好幾頁都已經脫落了,宣紙的顏色早已泛黃,她又問:“宮裏的書冊都這麼差嗎?”

晏初雲搖頭,“回夫人,自然不是,這些都是藏書閣壞了的書冊,本來都是要燒毀的,奴才……奴才也是幸運才撿了漏。”

她明白地點了點頭,隨後伸手將書冊交還給了他,“你既能識字,怎麼不在宮中謀個職差?卻被派來了王府掃地,不應該呀。”

晏初雲靦腆一笑,“奴才自幼入宮,在宮中服侍二十餘載,宮中雖大,到底也是鳥籠子。奴才當了一輩子的掃地太監,如井底之蛙,不想再虛度時光,隻看一方天地,這才托人幫忙,入了王府當差。”

夏元嬰聽了他這番話,目光頓時一愣,腦袋忽然陷入了空白。

她的眼簾稍垂,沉默了片刻,晏初雲有些慌,覺得自己是說錯了話,“奴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