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紀菡側過頭，看著天花板，並沒有回答沈玉澤的問題，而是問：“你義父，他還好嗎？”
提到晏初雲，沈玉澤眼中不禁升起一股熱流，他努力壓製，不讓荀紀菡看出任何異樣，說：“義父很好，一直在東廠修養生息。”
荀紀菡此時忽然坐起了身，“走，我們去一趟東廠。”
“陛下要出宮？”沈玉澤有些驚訝，隨後阻止道：“陛下，陛下現在還病著，該是休息的時候……”
荀紀菡卻不聽勸，立刻下床要去換裳，沈玉澤又道：“陛下，陛下是萬金之軀……”
“說完了嗎？”荀紀菡猛然打斷他的話，“朕就是想去見見你的義父，聊聊瑣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聽吉太醫說了，我這病不嚴重，沒事的。”
荀紀菡如此堅持，沈玉澤也不好再說什麼，荀紀菡隨後又特意囑咐，“東廠也不遠，就不要搞出大陣仗了，你我換上便服出宮就行了。”
沈玉澤明白，便隨即回了正和殿將一身宮服換下，在養德殿前等著他。
荀紀菡的臉色依舊蒼白，沈玉澤不知他為何執意要在此時出宮去見義父，但看他的態度如此堅決，沈玉澤便也隻是默默地跟隨，替他打點車馬。
上了車，荀紀菡有些虛弱地靠在沈玉澤的肩上，他隨即調整了坐姿，好讓荀紀菡在車上都先休息片刻。
到了東廠，沈玉澤將荀紀菡喚醒，他揉了揉眼，“到了？”
“到了陛下。”沈玉澤回答，隨後他率先下車，替他掀簾拉踏腳。
門外站著的東廠守衛都是認識沈玉澤的，看見沈玉澤居然屈身侍奉他人，不禁都紛紛睜大了眼，吃驚萬分。
直到荀紀菡走下車，見他氣宇不凡，衣衫華貴，能讓沈玉澤如此低身伺候的，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
守衛立即跪下，沈玉澤攙扶著荀紀菡走上階梯，給了他們一個不要虛張聲勢的眼神，他們便隻是低下頭，恭迎兩人入內，一句敬語也沒有說。
走到了虛懷若穀，還未進門，荀紀菡便聞到了藥香，沈玉澤說：“陛下，臣是否應該先進去通報一聲？”
“當然，朕在這等著便是。”
說完，沈玉澤敲了敲門，“義父，是我。”
“玉澤呀，進來吧。”晏初雲的聲音虛弱，荀紀菡在門外聽著，察覺了幾分不對，沈玉澤之後又說：“義父，有貴客相見，兒子可否讓他進門？”
“誰呀？”晏初雲的聲音有幾分不耐煩。
荀紀菡走上前，“是朕。”
晏初雲猛然坐起身，房中隱約傳來細碎的響動，沈玉澤立即推門入內，發現晏初雲已經坐起身來，正要彎腰穿鞋。
“義父。”沈玉澤連忙小跑過去，將他扶起，“您趕緊躺下。”
荀紀菡走進來，也連忙說：“病了就趕緊躺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不喜拘禮。”
晏初雲點頭，“是是，是微臣糊塗了。”
沈玉澤知道他們兩位還有許多話需要聊談，便不再打擾，說：“那微臣先告退了。”
等沈玉澤把門關上，晏初雲這才問：“陛下怎麼過來了？”
荀紀菡笑說：“都許久不見了，想見了便過來了。”
晏初雲看他的臉色，還沒開口，荀紀菡便搶先問道：“不是說病情有在好轉嗎？怎麼……”荀紀菡眼神閃過黯然，“朕怎麼覺得愈發嚴重了？”
晏初雲虛弱一笑，“都這個年紀了，這哪是說好轉就能好轉的？”
見他的神情早已不抱一絲希望，荀紀菡眸中的光彩也隨即消散，轉過身輕咳了一聲。
“陛下病了？”晏初雲眉頭一躍，問道。
荀紀菡罷了罷手，“無甚大礙，小病而已。”
晏初雲歎了口氣，“陛下還是要愛惜龍體，既然病了，在宮中好生將養便是，這秋天風寒，怎麼還出宮了？”
荀紀菡微微一笑，“今日過來見你，一是為了探望，二則……是為了與你商論其他一些事。”
晏初雲眼珠一轉，看了房門一眼，問：“是關於玉澤的事嗎？他伺候不周了？”
荀紀菡搖了搖頭，“玉澤伺候得很好，你無需擔心，是另一些事。”
晏初雲雙手交疊在腹前，壓著被單，“陛下親自前來，定是重要的事，微臣洗耳恭聽。”
荀紀菡壓低了語氣，“是關於老六與老九的。”
晏初雲看著荀紀菡，又聽他道：“老九已經在府中禁閉多時了，朕到現在也沒想出一個折子處理他。”
晏初雲語氣淡淡，“陛下……是信了葉封嶠信中所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