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娘娘來了。”沈玉澤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書房裏的荀紀菡耳力過人，大手一揮，“不見！”
大門還是開著的，門外的華洛神聽見了荀紀菡的聲音，立即回過身，對著大門跪了下來。
“陛下，華首輔並非有意在朝上頂撞陛下。首輔大人在朝為官多年，心係陛下，隻是對葉侍郎的封鎖北境邊疆的策略提出質疑，也是為了保全陛下的江山呀！”
她的話語激烈，沈玉澤站在兩人之間，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荀紀菡。
華洛神依然沒有停下，繼續道：“陛下，忠言逆耳，臣妾雖然不清楚早朝發生了何事，可陛下若是獨寵奸臣而寒了百官的心，豈非有失英明？”
這後宮當中，有這等膽氣在陛下麵前說出這等犯忌的話的，怕是也隻有華洛神了。
荀紀菡的手抵著桌案，麵露怒意，但還是克製住了腹中的怒火，低聲道：“讓她回去。”
華洛神還在門外哭訴求情，沈玉澤內心默默一歎，這差事可真是有些難為他了。
“讓我來吧。”晏初雲主動上前，揮手將他趕走，“你進去伺候陛下。”
“可是……”
“聽我的。”
晏初雲關上了殿門，華洛神的聲音驟然縮小，但沈玉澤卻站在原地不動，並沒有按著他的吩咐進室侍奉，而是張耳細聽殿外的動靜。
“娘娘，陛下今日不見任何人，您還是回宮吧。”晏初雲淡淡地道。
華洛神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晏公公，麻煩你再去通報一聲……”
“娘娘。”晏初雲打斷她的話，神色驟然嚴肅起來，“您執意如此，隻會適得其反。”
華洛神被噎住，她全身顫抖，沒想到隻是過了一個早朝，連晏初雲都敢對她不敬起來了。
但晏初雲畢竟是荀紀菡的貼身侍臣，她還不敢拿對沈玉澤的那份脾氣對他，隻得提起了裙裾起身，“我們走。”
沈玉澤透著窗格子看著華洛神與她的侍從一同離開，心底升起一股久違的歡喜。
晏初雲重新入內，沈玉澤被他的突然嚇了一跳，正思考著怎麼解釋自己尚在原地，晏初雲卻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垂首往內室的方向走了去。
…………
當他得知朝堂上發生的事，他幸災樂禍的心情頓時消弭了，反而緊緊蹙了眉頭。
華錦秋被荀紀菡罷官了，這宮裏的消息傳得特別快，他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耳聞。
事情的關鍵還是在與北戎的交涉上有了意見分歧，華錦秋主張互市，而葉封嶠主張封疆。
至於陛下采取誰的意見，這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了。
華錦秋是三代元老，隨後通政司的奏疏大致會呈什麼上來，沈玉澤心裏已有了主意。
但登高易跌重，華錦秋周圍更是虎狼環伺，首輔這個位子一空，得引起多少人的垂涎。
義父說得對，物極必反，水滿則傾，若一個個奏章都是為華錦秋求情的，那怕是會惹得龍顏大怒。
華錦秋一人被罷官不要緊，可若是禍及了他人……
沈玉澤立即想到了荀寅，這些年儲君之位空懸，陛下也從不表態，可華錦秋一走，定然會大大打擊荀寅在群臣中的地位。
他不禁有些擔心。
過了幾日，他入殿中伺候，替陛下扇風研墨，而晏初雲則在一旁分類奏章。
沈玉澤的目光落在那些雜亂的奏章上，心跳加速，前些日子荀紀菡看見奏章時，是恨不得將它們都統統撕碎。
沈玉澤隻能乞求，希望這次求情的奏章要少一些。
當晏初雲整理完畢，荀紀菡立即抬起了頭，“有多少？”
晏初雲淡淡回答：“比昨日多了七道奏疏。”
荀紀菡隨即將桌案上的文房四寶掃落在地，咣當嘩啦地響了幾聲，沈玉澤也下意識停止了扇風。
他看著那被墨水潑髒了的宣紙，心裏一陣膽寒，此時晏初雲捧著奏折站起了身，“陛下可要審閱？”
荀紀菡暴吼一聲，“來來去去不就是同一件事，審什麼？”
晏初雲隨後放下了奏章，往沈玉澤的方向走來，他下意識地讓步，晏初雲一接過扇子，他便悄悄地退到了隔著書房和正廳的落地罩旁垂首侍立。
晏初雲問道：“那陛下有何打算？”
荀紀菡沉思片刻，隨後問：“你認為誰能繼首輔之位？”
晏初雲惶恐退了一步，“陛下這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不便言語這等朝廷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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