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幹活,孟闌繼續擦洗馬匹的粗活,馬廄如昨日,再次陷入了忙碌。
一直到了中午,雜役們才有了休閑的時間。
在等待午膳之時,孟闌抓緊時間,尋個角落補眠。
馬廄的雜役一邊用飯一邊嘮話,夜裏發生的趣事,很快便被去領飯的人帶了過來,聽他繪聲繪色地說,飯桌上笑聲喝彩不斷,隻有秦嬤嬤一人臉色不悅。
孟闌恰好坐在她的身側,不禁問道:“秦嬤嬤,你怎麼了?”
秦嬤嬤歎了口氣,“陳易這廝,就靠著他那已故的母親是咱們老爺的乳母,謀了一份近身伺候大少爺的美差。他自個兒肆意妄為,將他母親的家業敗光也就罷了,還成天教唆大少爺幹酒嗜音。”
秦嬤嬤的話閘子一開,便停不下來了,“我十一歲時便開始伺候人,到葉家之前,也伺候過不少大戶人家,陳易這類人我見多了,承順其上,欺壓同輩,寡恩廉恥,加上他身後是大少爺,你畢竟是女兒身,我勸你一句,他們談笑也就罷了,別跟著到處風傳。”
“陳易這種人,最是瑕疵必報,還就愛撿軟柿子捏。咱們到外說是葉府的下人,實則他們內院的下人卻把咱們當狗看,若是被陳易盯上了,可沒有好下場。”
秦嬤嬤語氣真摯,不過孟闌微微一笑,“秦嬤嬤,我不是軟柿子。”
秦嬤嬤兩眼在她身上掃視,“我知道你不是,不然當初怎麼會招了你?不過……一切還是小心為上,人心險惡,你的路還長著呢。”
說完,她低下頭繼續扒飯,孟闌看著她弓曲的背,怔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今日還要出門去彙報。
猶豫許久,孟闌最終還是主動開口:“秦嬤嬤,午膳後能不能將出門購置澡豆的差事交給我?我有些私事需要出門。”
秦嬤嬤抬起頭,對上孟闌懇切的眼神,雖有疑惑,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去吧,別去得太久,馬廄還忙著呢,缺不了人。”
孟闌保證,立馬加速了用膳的速度。
陽光毒辣,她戴上草帽,拎著竹籃子便出門采購了。
她本是打算先將差事辦妥,再到東廠交代,未曾想,路上居然遇上了孔曦。
她戴著白紗鬥笠,衣著簡單,掩住了她矚目的容顏。
細嫩光滑的手接過了孟闌手中的籃子,低聲道:“沈千戶命我帶你過去。”
兩人一路無話穿過了市集,直至人煙稀少的路,孔曦忽然開口訓斥:“沈千戶不是讓你在東廠好好養傷嗎?你怎麼就私自入了葉府?”
“機會難得,是我不好,沒有尋上機會通知東廠。”
孔曦歎了口氣,“你無故失蹤,沈千戶可真是急了眼,他可是出動了錦衣衛才尋得了你的行蹤。”
孟闌心底泛起一絲愧疚,“對不起。”
孔曦神色無奈,“你現在還是多多擔心怎麼與他交代吧。”
東廠。
孟闌的目光隨著沈玉澤身姿在眼前晃動而遊轉,他穿著輕簡,一頭墨發半挽,緊蹙的眉頭正透露出了他此時的煩憂。
直到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那深邃的眸底蘊藏著一團烈火,隨時都有蔓延的可能,十分危險。
孟闌敗下陣來,主動縮起了眼神,孔曦留下兩人,房中的氣氛更是僵窒。
孟闌臉上的愧色,讓沈玉澤的怒火也消了幾分,語氣顯得有些焦灼,“你是寧願要鑽進那惡臭熏
天的馬廄裏,也不願在東廠好好養傷是嗎?”
“屬下絕無此意。”孟闌連忙罷頭,卻沒有對自己的行為多加辯解,“是屬下擅作主張,等從葉府出來,屬下自會領罰。”
“你當葉府是馬宅呀?你在歙縣呆了段時間,也學著他們滋事了?京城是什麼地方?葉封嶠是什麼人?你真這是東廠頭一回派人入府呀?你腦子是壞了吧?”
沈玉澤一連串的質問令她愈發不敢回話,她緊抿著唇,心裏不甚認同,這葉府森嚴不假,但不是
照樣沒攔住她嗎?
沈玉澤垂眸看著身前單膝跪著的孟闌,心中雖然有怒,但也不忍對她發作,“你起來吧,有什麼
話,進屋再說。”
沈玉澤轉身入屋,孟闌便也緊隨入內。
“坐吧。”沈玉澤背對著她,拿起茶夾從茶葉罐中夾了香片,放入茶壺中,沏上熱水,放至孟闌身旁的茶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