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原因是他一睜開眼皮,便發現本該半個月後才回到首都星的陸軍團長,此刻正坐在他腿上一點一點解他睡衣的扣。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顧遇隻懵懵地扶住懷裏的陸老師眨了眨眼,而後斂下眼睫,便將這個送上門的美好夢境收下了。
越沉溺在美夢裏,他越覺得現實的自己可憐——想不到他想陸老師,已經想到隻能依靠做夢來寄托思念的地步了嗎?
等顧遇察覺到這個夢極其詭異時,已經是後麵他抱著陸沉去浴室洗澡的時候了。
具體情景是這樣的——
顧遇摸了一把陸老師的小腹,奇怪道:“親愛的,你今天午飯吃太多了嗎?”
陸沉淡定地覆了他一臉水:“你才吃多了。”
顧遇抹了抹自己的臉,不解:“不是,那你是不是胖了,陸老師?”
陸沉捏起他的下頜,親了一口,說:“孕期胖了很正常。”
顧遇兀自點頭:“哦,很正常……等等——什麼期?!”
陸沉挑起眉,以為他家遇遇又在搞什麼新花樣,於是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說:“顧上將,你自己的種睡完就不認了嗎?”
顧遇驚得差點原地從浴缸裏坐起。
但他還是沒有,因為說他“懷了孕”的陸老師正坐在自己腿上。
顧遇在心中喃喃,夢嘛夢,很正常,出現什麼情況都有可能。
但他仔細一尋思,還是覺得吊詭: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他平時也沒怎麼念過讓陸老師給他生蟲蛋這種事啊。自從知道陸沉無法生育以後,顧遇就連心裏念一下這種事都覺得是罪過。
難不成——
顧遇產生了深刻的自我懷疑。
他其實心裏麵還是很想當雄父的?
但救命,雄父這個詞一出來,顧遇在夢裏都感覺渾身一哆嗦。
陸沉發覺出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微微有些發涼,有些擔心地偏頭問:“遇遇,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顧遇閉了閉眼,稍微緩了一下。
他再垂下眸看看懷裏擔憂的陸老師,還是決定在夢裏也實話實說:“我、可能……沒太做好準備。”
他對雄父這個詞沒有太多好感,也從來沒親身體驗到過,作為一個雄父應該怎樣對待他的孩子。
陸沉也同樣了然他的顧慮從何而來。
他將顧遇的手十指相扣,執起放在自己唇邊,垂下淡薄的眼皮,輕輕一吻說:“我知道,遇遇會成為一個比我預想中還要稱職的爸爸的。”
顧遇一時為他專注的神情所蠱惑。
於是他輕聲問:“陸老師,你怎麼知道?”
陸沉淺淡一笑:“因為這是我們的孩子。”
顧遇怔了怔,鼻尖忽然一酸。
但陸沉又平靜地添了一句,止住了他的感動:“還因為,這已經是我們的第二個寶寶了。”
顧遇:“……”
“——什麼?!”
他再度確定了這場夢有多麼的吊詭。
陸沉坐在沙發上,一邊將手放在小腹上,一邊對他說:“寶寶在小學跟同學打架了,老師讓家長放學去一趟。”
顧遇削著蘋果,遞給他家陸老師,毫不掩飾嫌棄地說:“他怎麼這麼費?一天到晚學的誰?”
陸沉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後眸光掃向他。
顧遇不滿:“我小學從來不打架的好嗎,陸老師?”
陸沉對此很有心得體會:“他隻是沒繼承到你的懶而已。遇遇,別說這麼多廢話,下午我還有點事,所以這次你去一趟。”
顧遇:“……”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做個夢都能遇到這種事。
顧遇現在想把自己掐醒了。這個夢再到後麵就不再是美夢,而是噩夢了。
可他還是發現,夢裏的陸老師相比現實之中的陸老師,好似一夜之間柔軟了許多,特別是低下頭撫摸腹部時,越來越給他一種慈父的感覺。
顧遇酸了:“親愛的,你在我床上都沒像現在這麼溫柔過。”
“溫柔?”陸沉淡淡啟唇,“那下次我滿屋子揍那個沒寫作業的小祖宗時,你不要攔著我。”
顧遇:“……”
他悟了。原來在自己的潛意識裏,陸老師這麼凶殘的嗎?
居然說自己不溫柔?陸沉露出一個極其溫柔的笑:“遇遇,下午去嗎?”
顧遇瞬間慫了:“這就去這就去!親愛的,我現在就麻利地溜了!”
他親了一口陸老師額頭,麻利地就出門了。
顧遇發覺做夢還是有好處的,譬如,他不用工作了。隻是被老師喊去辦公室訓一頓而已,多大點事嘛。
但他很快發現,這依舊是個噩夢。
帝國現任元帥,顧遇上將,站在小學門口無數等候孩子放學的家長之中,發現自己除了知道孩子小名叫“寶寶”以外,連他大名是啥,是雄是雌,幾年級幾班都統統不清楚。
顧遇險些當場自閉。
但沒關係,他還可以認臉嘛。
顧遇一隻雄蟲,在無數雌蟲家長中一馬當先,最先擠在了門口處,等小學生們背著書包一二三四五六七地走出來,他一個一個提溜住領子,跟提小雞仔似的認認他們的臉。
但這個夢絕對不會崩掉它的吊詭之處。
這些小學生,居然都沒有臉!
不不不,還是有臉的。但顧遇一看過去,無論怎麼揉眼睛,都跟近視眼看雲霧一樣,除了一片模糊還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