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參商似乎隻是想多瞧謝春秋一眼,並未打算說些什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便又側過頭來。
他背過手,略微向前小走了一步,這渾然又是那個在朝堂之上笑一笑便能驚的眾官員都抖上三抖的顧太傅的模樣了。
顧太傅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諸位來此,莫非也是出於和我一般的理由才來此地的麼?”
這話雖然是明知故問,可卻把這麵前烏泱泱的一堆人,說的一個個都變成了縮脖子的烏龜。
謝家二老離世的早,顧太傅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還能念著謝家的情。
而此時站在謝家門前的這些人,除去城主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哪一個不是靠著謝家的接濟才能平平安安的長的這麼大的?
二老過世的時候,興許他們還是真真切切的留下了幾滴眼淚的,可時過境遷,他們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自己新的羈絆,謝家二老過去的那些恩惠有算的了什麼呢?
謝春秋不能將這樣的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但是顧參商可以。
甚至是借顧參商的口來說這樣的話,卻更能狠狠的打他們的臉。
這樣的道理,謝春秋當然是明白。
既然顧參商已經接了她的話唱了這個黑臉,那謝春秋隻好挑著剩下的白臉來接著唱完這出“趕人”的戲碼了。
“啊……”謝春秋略微有些意外的羞澀一笑,“我竟然是沒有想到,諸位都是如此有心了。”
諸位官員動作整齊劃一的擦起了額頭的虛汗。
諸位官員不約而同異口同聲道:“嘿呀,阿這……”
謝春秋冷眼旁觀著這眾生之態,開口卻依然是柔柔的:“謝家的情況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謝家如今就剩下我這麼一根獨苗。”她居高臨下的掃視了一圈麵前的眾人,“我這日子雖然是過的冷清了些,可是倒也不至於讓大家如此掛念。”
謝春秋這話純碎說出來就是為了賺賺同情,然後順便走個過場,讓他們沒事就趕緊滾蛋的。
然而聽入了顧參商的耳中,不隻是讓他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讓他眉頭猛的揪了起來,連帶著側頭看向謝春秋的眼神之中,都多帶了幾分難以抑製住的憐惜之色。
再回過神來,此時的謝家老宅前,便隻剩下了顧參商,謝春秋,尹長風和尹長晴死人了。
麵對尹家兄妹二人,謝春秋不願意先開口,顧參商自然也跟著一起沉默,尹長晴倒是想要開口,可她天生就不是在這種場合下能鎮的住場子的人。
四人八目,兩兩相望,一片寂靜。
最後還是尹長風先開了口,他輕輕喚道:“春秋?”
謝春秋鼻尖出氣,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嗯。”
“好不容易回了百越城,怎麼不去百越府邸上住著?”尹長風關心的問道,“來之前母親還特地囑咐了我要把你安頓好呢。”
剛從百越城城主府吵完一架回來的謝春秋:“……”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的母親了。
謝春秋心中是這般想著,但終究還是念著一點點舊情,沒有表現到臉上。加上近來越發是鍛煉的神色不驚了,喜怒不形於色。
不過,顧參商可就沒這麼給尹長風麵子了,當場就嗤笑出了聲:“那可真是多謝關心啊?”
麵上帶笑,言語帶笑,可這話說的,卻是怎麼聽都是怎麼嘲諷。
尹長風敏銳的察覺到了:
他們和謝春秋之間,仿佛無形之中發生了什麼。縱然他們此時麵對麵的站著,可似乎他們之間永遠都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存在著。
“你這人……”尹長晴本來就是個驕縱脾氣,加上現在又在自己的地盤上,頓時腰杆子挺直了順帶著嘴皮子也利索了起來,“瞧著長得是一副溫潤爾雅的模樣,怎的這言行卻是孟浪的很呢?”
這下輪到謝春秋嗤笑出了聲:“可我瞧著尹大小姐這模樣,倒像是惱羞成怒呢?”
尹長晴氣極:“……你!”
尹長風伸手將尹長晴向後攬去:“住口。”
“哥!”尹長晴萬萬沒想到自家親哥也沒站在自己身邊,頓時恨不得氣的跳腳,再回頭一看,謝春秋和顧參商二人就這麼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在這邊吃蔫的模樣,更是氣的倒吸一口涼氣,小腳一跺,長袖一甩,冷哼一聲便揚長而去了。
尹長風無奈的看向謝春秋。
“怎麼,不去追追你們尹家大小姐麼?”這場麵謝春秋以前見的多了,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聽說百越最近可算不上太平,這萬一遇上了什麼天災呀,人禍呐……”
尹長晴雖然性子生的驕蠻任性,可這說到底也還是尹長風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還是春秋考慮的仔細。”尹長風甚至沒有猶豫幾秒,近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便依然做出了決定,“長晴性子你也知道,她這樣我也確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