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秋“啪”的一下合上了雕花的木窗。
她倒是說著藥怎麼來的這麼快,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張禦醫前世對自己也算是盡心盡力,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愣生生的給自己續了半年的命。
若不是太子最後心狠手辣,過河拆橋,她斷不至於剛過十八便落得一個被毒殺身亡的淒慘下場。
謝春秋凝眸,看向顧參商所在的主院。
這不像顧參商的行事作風。
當初他看不慣自己在東宮整日裏無所事事,便會直接來提點她。
她倒是好奇了,這顧參商到底對張禦醫許了什麼好處,能讓這張白蘇將白紙說成黑字?
或者說,顧太傅特意兜了這麼大一圈子,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若是不找到那些藥,怕是活不過今年。
這可能就是紅顏薄命吧……
“……是短命之兆。”張禦醫跪在主院裏,心中忐忑不安,頭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顧參商。
她何時診斷過這麼凶險的脈象啊!
顧參商似乎麵色陡然刷的變白了些,聲音卻還是穩重如常:“可有解法?”
張禦醫緊繃著頭皮,沒敢吭聲。
顧參商神色如常,唯有他自己聽得見自己此刻心中的慌亂:“但說無妨。”
“難。”張白蘇掂量著說道,“若是臣能處處貼身照看,或許這姑娘還有一年半載可觀這世間繁華,但……”
“我知,你是宮廷禦醫,今日能來,明麵上也是借著來為我落水診脈的緣由。”顧參商擺擺手,似乎不想聽這些喪氣的話,隻是執著的問道,“當真是無藥可醫?”
“那倒也……不是,隻是那法子確實是難。”
“說來聽聽。”
“這姑娘的頑疾,需要……”
“……而其中易經草,碧玉花,至關重要。”喵喵尒説
張白蘇說完,內心更緊張了:
這五行易經草是國庫中的要物,輕易不會給予他人,太始碧玉花更是人間罕聞,甚至都沒有幾人聽過這名字。
張禦醫緊緊的閉了閉眼:
諸佛保佑,諸佛保佑,千萬別讓太傅覺得自己是在信口胡扯!
張白蘇緊著頭皮,等了良久,忽然聽見這空空的房中響起一陣輕笑。
她抬頭,正見那向來是被萬眾追捧著的太子太傅顧參商,獨坐在主位上,一手捂著眼,指骨用力隱隱發白,看不清他是如何神情。
他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張禦醫可以退休下了。
顧參商靜靜的聽著那腳步一點一點的遠去,這才輕輕吐了一直憋在心口的濁氣:“啊……難怪。”
感情這丫頭壓根沒記起來自己是誰。
會乖乖的跟著自己回太傅府,八成也隻是為了去吳國庫取易經草吧?
顧參商頭一次分不清自己心中此刻的心情是悲多,還是歡多。
或許換做旁人這般算計他,他怎麼找都要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投桃報李”報複回去。
但是隻因這般做的人是謝春秋,那他便是心甘情,願借她東風為她所用。
顧參商心中五味雜陳,千萬萬語縈繞在心尖,最後隻是無奈的化作一句:
倒是聰明,懂得自救。
*
楚西風回到主院時,顧參商依舊是一手扶額陷入沉思的姿勢,但這並不妨礙心寬體壯的他往太傅的心口再捅一刀:“謝姑娘把藥給倒了,一滴也沒碰。”
顧參商無奈的歎了口氣:“無礙。”
三百年的參湯,倒了便倒了吧。
反正他請張白蘇過來檢查謝春秋的手傷本就是個幌子,現在既然知道謝春秋的頑疾確實是有藥可醫,那目的便也達到了。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連頭未曾抬起過半分:“她不想喝便別為難她了,別的事呢?”
楚西風道:“花朝宴上所需要的流水燈尚未找到能接手的師傅,時間緊迫,不知……?”
花朝宴會,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不過,賞那麼幾朵嬌花倒是次要的,大家都醉翁之意不在酒,重頭戲都放在那流觴曲水,填詞做賦之上。
春暖花開,溪流潺潺。
那載著一壺佳釀的花燈飄飄蕩蕩,順著小溪流一路下遊,行泛漣漪。
若是太停在了誰的麵前,那位就得飲酒並即興賦詩一首。
其中這流水花燈便是這一環的重中之重了。
既要精巧美觀能作水上花,又需不浸流水厚德載物,尋常的宮燈師傅都難做這活,而能接著活的宮燈師傅,剛好傳出了病逝宮中的消息。
而今年的花朝宴又辦在東宮。
是以,這解決流水燈的活,便落在了顧太傅的身上。
顧參商揉了揉臉,提了提神:“此事不急。”
楚西風一聽就變了臉色:“花朝宴之事牽扯頗多,怎麼能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