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得板正素淨,眼纏黑巾,竟是個瞎子。
“對不住,是我沒注意。”那瞎子人還坐在地上,嘴上慌忙不迭地道歉。
尹辭沒吭聲,他掃了眼那人身後的人群——對麵有十幾個年輕人、包括地上的瞎子,眾人裝扮一致,無疑是太衡派的人。
太衡派,武林正道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其門人行事剛正,對得起“武林正道”四個字。
果然,立刻有人站出來:“公子有沒有受傷?這盲仆衝撞了您,是我派管教不力……閆清,快起來!”
“我扭了腳。”那瞎子說道。
“我看你就是不願去鬼墓。不用你們打前鋒,月錢多給五倍,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太衡派弟子怒道。“你是不是故意扭的?起來,坐在這像什麼話!”
那瞎子看著不過二十歲上下,身材高大,麥色皮膚,麵龐端正得很。他顫巍巍站起來,神色痛苦。
“好說,我來我來。”時敬之看完熱鬧,袖子一挽,“藥到病除”旗呼啦展開。
太衡派眾弟子:“……”
尹辭則繼續保持沉默。其實那弟子說對了七八分,瞎子確實是故意撞上來的。從力道判斷,他的腳在碰撞前就扭傷了。
隻是無論瞎子圖什麼,他的計劃都成不了——時敬之扳住那人腳腕,暗暗注入一大股真氣。隻聽哢吧一聲,瞎子登時發出一聲痛叫。
“成了,一天內包好。”時敬之抹抹手。
瞎子俊秀的五官皺在一起,眉間隱隱多了些戾氣。
尹辭有些幸災樂禍。那扭傷不嚴重,躺個五六天便能恢複如初。隻是剛巧遇見時敬之,這人內力多到一文錢三斤,偏要以真氣修複扭傷。
太衡派到底是大門派,弟子一眼便看出時敬之的手段,臉色有些不自然:“多、多謝這位……”
“客氣什麼,幾日後下鬼墓,咱們一道走便是。”儺麵都遮不住時敬之的滿臉笑容。“在下枯山派時敬之,各位也是來這等金玉幫點名的吧。”
那弟子噎住了,顯然沒見過順杆爬這麼快的。
鬼墓結構複雜,大門派都或多或少探了些機密。時敬之擺明了要占太衡派便宜,可惜太衡派太要臉,一時竟不好回絕。
“原來是時掌門。”一道清冷的女聲傳出,她顯然瞧見了旗子上晃來晃去的玉墜。
“正是。”時敬之笑嘻嘻應道,“我門下就一個弟子,兩人輕裝上陣,必定不會給諸位添麻煩。”
“大師姐,你看這……”最初發聲的弟子一臉憋屈。
被喚作“大師姐”的姑娘點點頭,上下打量時敬之一番,行了個禮:“我派下人衝撞他人在先,受人恩惠在後。時掌門若不嫌棄,幾日後與我們同去就是。”
“走吧,別堵在店家門口。”說罷,她果斷轉身,踏進客棧。
太衡派一行臨走前,那瞎子轉過頭,憤憤噴了口氣。
“好徒兒,幹得漂亮。”
時敬之無視瞎子的憤怒,使勁拍尹辭的背。
“我原準備等正邪兩派打一打,趁亂逮個傷員治治,誰知這麼快就有了機會……你那是什麼眼神,要是太衡派的人在墓中磕了碰了,為師照樣會治。堂堂枯山派,還會白占便宜不成?”
尹辭懶得理他:“師尊,什麼叫‘等金玉幫點名’?”
“今日金玉幫開始清點玉珠,點三天、驗一天。鬼墓據說離這不遠,最晚五日後就能下墓。咱們算來得早的,稍後還會有其他門派過來。這順和客棧算是被包下了,也就是咱倆……”
“住不起。”尹辭順暢地接下話頭。
時敬之訕笑:“門派記名太貴了,為師還要預留你的月錢,可不就囊中羞澀。說來這次下墓,你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