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遠方的天空泛著魚肚白。第一抹天光落在淡紫羅簾一角,那張寬大的梨花木床上傳來了輕微的悉索聲。
溫璟兒迷迷糊糊的從被衾內爬起來,困得直打哈欠。
聽著響動,候在屋外的安青推了門走進內室。她小心地撩開床帳,見裏麵的人正慵懶地揉著眼睛。
“什麼時候了。”溫璟兒溫聲問,惺忪的睡眼漸漸清朗。
“回姑娘,剛過卯時。”
聞言,溫璟兒腦子裏思忖了好幾個來回,卯時?那就是淩晨五點,好家夥,參加高考都沒起這麼早過。
安青把帳子掛好,扶著溫璟兒起身,“時辰還早著,姑娘何不再睡會兒。”
“不用了。”溫璟兒擺擺手,“讓人備好車馬,我們還是早些去城西的好。”
數月以來,她日日都是如此。安青看著自家姑娘這張玉白的小臉兒,明眸下蓋了一層淡淡的青色,實在心疼的緊。
清晨的上京城繁華漸起,商販小攤盡數張羅起來。熙熙攘攘,好生一副熱鬧景象。馬車轆轆駛過鬧市,往城西方向去。
約莫半個時辰,馬蹄聲漸小。透過車簾,入目是一方幽潭。一旁石壁上的泉水濺落在潭上,清冽空靈,仿若琴音流淌。
馬車在一尚在修繕中的園子外停下,溫璟兒踩著軟凳小心下了車,抬頭迎麵瞧見一深漆大匾,匾上寫著鬥大的幾個字——悅灣閣。其下還有一行小字:煙雨江南,碧水清川。
溫璟兒紅唇輕揚,然後抬步徑直朝院內走去。
隻見入門便是曲折回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路旁栽著時鮮花卉,花圃間的竹筒流水暗暗澆於花莖深處,聽著甚是悅耳。
順著石子路,溫璟兒走進一紅磚青瓦的小樓。
剛入門,便有人迎了上來。一穿著灰色深衣的男子小跑著到了她身前,“主兒,您來了。”
溫璟兒應了聲嗯,便四處繞著看了看。
屋子的兩側均放著可供人坐的長形梨花椅,椅子上覆有軟墊。屋內打了好幾麵窗子,陽光從朱紅的雕花木窗透進來,正巧落在東北角一把支起的古琴上。古琴至於原台之上,周圍還鑲著裝飾用的花藤。
落於地上的錯銀銅爐裏升起嫋嫋雅香,沁人心肺。
溫璟兒滿意地坐在正對大門的檀木圈椅上,點了點頭,“不錯,樣子還算雅致,有些意思了。”
“全按著主兒的吩咐置辦好了,有何差錯,還請主兒日後提點才是。”
溫璟兒笑道:“呂經理不必謙虛,好就是好,該誇就得誇!”
“呃...承蒙主兒誇讚。”呂司垂著腦袋幹幹笑著,即使這經理之稱聽了不下百遍,他依舊覺著不入耳。
數月前第一次聽到時隻覺新奇,得溫璟兒解釋了好半天才曉得其中含義。
反正多半,是個“有權人”之稱。
邊吃著隨身帶的零嘴兒,溫璟兒邊想到一件事,“對了呂經理,我要的花皂呢?可有采買好,拿過來我瞧瞧。”
彎腰應著她的吩咐,呂司忙命人取了來。
不過片刻,便有東西呈在了溫璟兒眼前。
沉香木刻的鏤空托盤上,放著幾塊被雕成白荷樣式的花皂。皂麵白嫩細滑,精雕玉琢,就連細小花蕊處的紋路也是清晰可見。最精細的莫過於其上散出的淡淡奶香,縈人鼻間,餘香漫漫。
溫璟兒隨意撚了一塊兒在手中,湊近輕聞了聞。
見眼前這位主兒神色歡愉,呂司道:“工匠特意取了新鮮的羊奶製成,並加以雕琢,廢極了心思才製了這些出來。”
呂司偷瞥了一眼溫璟兒,看她把那羊奶皂放置一邊,便繞過一旁躬身作了個請的姿勢,“主兒請再看此,這玫瑰皂是摘取新鮮的玫瑰加以白芷、白僵蠶、豬脂、輕粉、蜜陀僧等多種配料巧思所製,可使肌膚鮮嫩綿滑,沐浴過後玫瑰香縈繞於身,再配以自製鮮花露水,則為養身之妙法。”
那玫瑰皂雕刻得栩栩如生,其上還隱約嵌著些細碎花瓣,是個精細玩意兒。
“很好。”溫璟兒向呂司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呂經理不愧做脂粉生意的起家的,做事還真細致!我找你來負責我的SPA館還真是找對了!”
聞言,呂司又是幹幹地笑了兩聲。這段日子從溫璟兒口中不知聽了多少新詞彙,讓他這年過半百的腦子著實轉不過彎兒來。
“領我上樓看看去吧。”溫璟兒說著便提裙向上走,見此,呂司忙跟了上去。
屋內各處精細,就連樓梯都雕了花樣,所過之處鋪著色調柔和錦織緞繡的地毯,踩上去綿軟穩當,甚為舒適。
一直跟在溫璟兒身後四處張望的安青欣喜道:“這些個物件兒均是按著姑娘的意思擺設,婢子原先還未曾多想,如今一看還真是震懾。沐浴這等事竟也能搞出這般舒適別樣的花樣兒來。”
溫璟兒但笑不語,對安青口中那簡單的“沐浴”二字更是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