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下了兩日小雪,難得放晴,湖光山色都被洗滌一新,空氣中帶著一絲甘冽,沁人心脾。
陸微言剛推開房門就被剛升起的暖陽照得眯起了眼。她撐起一隻手擋了陽光,望著碧藍的天,卻生出一絲落寞來。
她嫁過來十日,便十日沒出過園子。
“奴婢見過世子妃娘娘。”門前守著的丫頭白薇道。
白薇是被陸微言的便宜夫君安排來蘭芳院的大丫鬟,陸微言頷首示意她起身。
白薇上前扶著陸微言道:“世子爺一早便去安排今日赴宴的事了,命奴婢們不要打擾世子妃娘娘休息,當真是心疼世子妃娘娘呢。”
齊王世子與世子妃娘娘新婚燕爾恩愛有加,澄晏園上下都知道,伺候世子妃的丫頭們與有榮焉,天天掂過來覆過去地講。
陸微言動作一頓,感到不妙,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白薇如實道:“快到辰時了。”
陸微言哽住,腹誹道:他不讓叫,你們還真不叫啊?這該死的陳清湛。
陸微言和弟弟陸微彰自幼喪母,因此她雖然跟陳清湛合不來,但卻和齊王妃親近,晨間請安,從未落下,她忙吩咐白薇道:“去梅淩院,給王妃娘娘請安。”m.X520xs.Com
白薇不疑有他,喚來隨行侍女跟上。
蘭芳院至梅淩院的路上,陸微言步履匆忙,白薇才開始擔憂世子妃莫不是怪罪自己沒有叫醒她。可她也不是故意不叫,隻是王妃娘娘在世子成婚之日便囑咐過,蘭芳院的丫頭們不必催促世子妃早起請安,想來……是王妃娘娘想抱孫子呢。
說來,齊王世子與司空千金的婚禮可是京都二十年來,帝後大婚以外牌麵最大的婚禮了。天子賜婚,百姓見證,人人都道齊王世子與司空家的小姐情比金堅,令人羨慕。
這不,單是蘭芳院去往梅淩院的路上,陸微言就聽到了小丫頭議論。
“我方才去蘭芳院送吃食時,屋門還沒開,想來是世子妃娘娘還沒起呢。”
“世子妃受寵啊,前些日子下雪,世子讓人專門給世子妃娘娘做了短靴,說是讓娘娘賞雪時穿。”
“唉,世子妃當真是命好,我若能遇到這麼好的夫君就好了。”
澄晏園的道路講究個曲徑通幽,沒幾步路就有怪石、樹木遮擋視線,是以兩個小丫頭並不知道這話已經被“寵妃”本人聽了去。
白薇低聲道:“這些丫頭不是我們恒州齊王府的,是宮裏送過來的,嘴碎。娘娘莫要在意,奴婢自會教訓她們。”
陳清湛與陸微言是刻意表現得恩愛有加,倒也怨不得旁人說,白薇是陳清湛安排來的,想必下手有輕重,陸微言便默許了。
這般想著,便到了梅淩院。
王妃娘娘是當今太後的女兒,聖上的胞姐,二十年前嫁於齊王時,太後曾出城十裏相送,母女情深,令人動容。是以今年太後一道懿旨發往恒州,說思念女兒,想讓女兒和外孫來過來小住,王妃二話不說便帶著世子來了京都。
太後賜澄晏園予齊王妃和世子暫住,其中的梅淩院便是王妃的住所。
一行人匆匆至梅淩院,丫頭稟了王妃,便接陸微言進去。
王妃李元初年輕時是京都出了名的標致,這些年保養得當,如今穿著酡紅衣裙,頭戴珠翠,還能看到當年的傾城之姿。
陸微言依著規矩給王妃行了禮,坐到一側。
齊王妃頗為滿意地瞧著兒媳道:“這麼早就來了。”
陸微言忙起身,笑道:“母妃取笑兒媳了,兒媳今日起晚了,還想給母妃賠不是呢。”
王妃擺擺手讓她坐下。先前,太後曾想給康寧公主和齊王世子賜婚,康寧乃是皇後所出嫡公主,叫她齊王妃一聲姑母。康寧樣貌出挑,性子也討喜,王妃本是很滿意的,可兒子卻堅持要娶工部侍郎陸明煦的女兒陸微言。工部侍郎隻是四品官員,何況陸明煦白衣出身,科舉之前不過是農民之子,他的女兒如何攀得上齊王府?
但齊王妃知曉自己兒子看上陸微言的時候,那兩人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想不成親都難。
齊王妃派人打聽,誰料東鄰西舍皆說,陸微言雖然樣貌出眾,性子卻頗為不羈。齊王妃喜靜,原本還擔心與陸微言合不來,但陸微言在澄晏園這幾日乖巧懂事,對她頗為親近尊重,更重要的是兒子喜歡,齊王妃愛屋及烏,便也欣賞起陸微言來。
王妃越看越滿意,問道:“今日赴宴的衣裳可備好了?”
今日帝後設宴清晏園,她作為齊王世子妃,且是被陛下賜婚的世子妃,是必須要去赴宴的。陳清湛大早上起來也是為了此事,隻不過他們男人同官眷不在一處,按規矩她須得隨王妃赴宴。是以陸微言也早早準備了起來。“回母妃,已經備好了。”
女人談起衣服都有興致,齊王妃問道:“什麼顏色?”
“黛色。”
齊王妃微微蹙眉道:“你這年紀輕輕,穿那麼老氣的顏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