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瀾孤寂晦暗的半生裏,終於尋覓到一束光影,從此星河璀璨,山河如畫。
一切,在兩人不得不分開時戛然而止。
那日,他接到闊別已久的白狐來信,說有了母親行蹤,而小兔子,也不得不回皋塗山。
宿星瀾心中不舍,定定地望著小兔子,“我會很快回來,到時去找你。”
小兔子攬著他脖頸,在他唇邊親了一口,見他臉上泛紅,眉眼彎彎:“保重,我等你。”
宿星瀾目送她一蹦一跳地離開,夕陽餘暉,彩霞映襯天際,她很快消失在黑夜裏。
他以為,這隻是一次短暫的別離,他期待著去皋塗山,小兔子說,那裏很美,尤其兔族所住的披風崖,春天時山花爛漫,農田上空飄蕩風箏,他去了,還能吃到最美味的蔬果、寐魚和靈米飯。
卻沒想到,他生命裏的這一縷光,隻是流星滑落夜空的刹那芳華,亮了一亮,徹底消失。
他見到了白狐,忍不住將他與小兔子的事說給他。
白狐驚訝地挑眉:“哎呀呀,不得了,咱們高嶺雪一樣的小星瀾,居然動了凡心啦。”
白狐戲謔過後,認真問他:“你什麼打算?”
宿星瀾早已思忖過百遍,嗓音沉沉,猶如許誓:“此生此世,兩個人,一輩子。”
等解決了母親這裏的事,他後半生,便一直跟她在一起,她要留在皋塗山,他便留在皋塗山,她想遊曆全妖界,他便跟在她身邊。
可當他從黑市離開,卻赫然聽聞了駭人聽聞的皋塗山慘案。
——兔族上下數百條命,盡被剝皮抽筋,死無全屍!
他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那小兔子不久前還活蹦亂跳,騎在他頭頂賞月。
但心底卻泛起惶恐,他瘋了似的趕往皋塗山,卻隻見到滿地的兔皮和……被剝了皮的兔屍。
他被石頭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可這堆屍骨裏,有小兔子的氣味。
從滿地兔屍裏,他抱起一個血肉模糊的小兔子,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樣子,心痛得無法呼吸。
這就是她,就是他的小兔子……
他連夜闖入靈蛇族,破入融雪的房間,兔族因她而滅,她卻在撫摸一件溫如月華的兔皮披風。
宿星瀾提劍走了過去,幽幽問:“這披風美嗎?”
融雪對他的出現欣喜過望,“恩公!”
宿星瀾厲聲道:“回答吾,這披風美嗎?”
融雪瑟縮了下,楚楚可憐:“美……”
宿星瀾撫摸著披風,指尖在兜帽流連,眼底漸漸濕潤了,“自然是美的。你可知,這披風由兔族上下上百個皮毛製成,尤其這兜帽,是一整隻,兔族族長的……皮!”
融雪發出惶恐的尖叫,仿佛見了鬼,慌不擇路地遠離披風。
宿星瀾恨恨地逼近她,“他們給了你信,拿兔族上下上百條命威脅,為什麼你不回,你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你為什麼你不回,為什麼!”
融雪的解釋,在他聽來都是狡辯,這麼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他的小兔子,竟是因她而死,該死,他們所有人都該死!
“恩公,你瘋了,瘋了!”融雪張皇失措地哭叫著。
宿星瀾確實是瘋了,或許他原本就是個瘋子。他動了殺心,拍暈這條蛇,想要以牙還牙剝了的皮,奈何天道不允,他若就此殺了這女人,他也會死去。
不可以,起碼現在還不可以。
他還有很多仇人,現在還不可以死。融雪,可以留在最後。
於是,他不殺融雪,便廢了她容貌、丹田,挑斷她手筋腳筋。
隨後,他答應了宿夜城,當上了北域妖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兵騰蛇族、金羽族……所有參與皋塗山慘案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宿夜城阻止他,各方大妖阻止他,他不為所動,誰有資格勸他,憑什麼勸他?在他們冷眼旁觀兔族毀滅的那刻,就該意料到會有報應。
所有人都說他瘋了。
他是瘋了。
可陷入癲狂的他卻清楚地知道,無論再做什麼,小兔子都回不來了。
她回不來了……
*
從銀望舒的心魔中醒來,宿星瀾不知這是前世,還是幻境,太真實的情緒,就像曾切身經曆。
可冥冥之中,他感覺到,那就是他的上輩子。
醒來再看到活生生的小兔子,宿星瀾心中狂喜,一些他未曾注意到的,忽視的過往,浮上腦海。
這輩子,當他與白狐被人追殺,重傷之際,白狐將他送入皋塗山兔族,再見麵時,他問他為何這樣做,白狐奇怪地說,“是你做夢時自己說的,我挑選了幾個地方,你都不想去,非說要去兔族,幹爹還能怎麼辦?”
而見到小兔子第一眼,看到她的笑,心底也點亮了星辰。
他麵對所有人都冷漠,卻總下意識保護她。
看到她笑,他也開心,見她難過,他心底也像失去了光。
四人一起闖關,他總想跟她在一起……
所幸,她還活著,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
四人吃過飯,宿明月和宴南渡先走了,銀望舒也想回去,手腕忽被一隻大手拽住。
宿星瀾嘴角帶笑,專注地望著她,“今晚月圓之夜,此地有鵲橋節,咱們一起看看,嗯?”
又低又磁的嗓音,讓銀望舒耳朵為之一顫,霎時眼神飄忽了起來。
晃神間,就被拉了出去。
滿月之夜,逛了一圈才發現,這是當地的求偶節,所有未婚的男妖女妖,都會選在這一天提著雀燈夜行,若看對了眼,直接撲上去告白,對方同意,馬上就可以拉回家去。
妖界風俗,就是如此簡單淳樸。
銀望舒看得可樂,拉著宿星瀾在人群裏找熱鬧,圍觀告白現場,她不知道,她在認真看風景,另一人卻在認真學儀式。
等到被拉到一處山坡,銀望舒忽然福如心至,變成一隻小白兔,要宿星瀾也變成大黑狼,馱著她一起看月亮。
宿星瀾眸光動了動,遵照她的指令,地麵立刻就出現一隻大黑狼。
黑狼小心翼翼頂著腦袋上的小白兔,來到了山坡上,一起看月亮。
看得興起,宿星瀾忽然開了口,緊張得額頭冒汗:“小兔子,我想把你帶回家,可以嗎?”
沉默半晌,他聽到一聲回答,“可以啊。”
小兔子笑吟吟地扒住他的脖子,眼底倒映著璀璨的星辰:“不是要把我帶回家,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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