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北境廢墟。
司幽踏碎幾片散落欒玉,飛身而上,在一處坍塌的宮殿前站定。隨之而來一襲玄衣,替她掃清四周障礙後問道:“司幽,你靈力尚未恢複,為何執意要來北境,是要尋些什麼?”
“昔日北境輝煌無度,一夕之間盡毀,左右我也無事,靈力運轉也已無大礙,便來看看,是否還能尋到些遺落之物,也好告慰故人。”
周子弈:“神界既已知你歸來,這北境之主的位置,仍是你的,若是想重建北境,大可將裴氏一族破格恢複神籍,這樣一來,便能遂了你的心願。”
“此事不急。”
司幽指尖微動,拈來一片枯黃長葉,那長葉堅韌無比,表象卻似油盡燈枯,周子弈問道:“這是……蜉蝣草?”
長於有緣之地,生於有緣之時,狀若枯葉消瘦,內似頑石強硬,有修複靈魄之大用,謂之蜉蝣草。
“是。神界之中,至今未聞蜉蝣草生於何地,你我如今偶然一遭,卻能遇見,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司幽記得,此前旻茳心心念念,言之勢必要培育出蜉蝣草,可惜直至身死,卻也未能如願,斯人已逝,這未了的執念,竟也能破土而出,可悲亦可歎。
“自是有幸,聽聞蜉蝣草生長不易,多於方寸之間齊聚,若距叢生之地遠至百步,則效用盡失,其現下長於北境,倒也是希冀。”
司幽以靈力將那片長葉送回原處,道:“但願吧。”
她與周子弈在此間尋覓半晌,未再瞧見些遺落之物,欲離去之際,腳下忽聞一聲吱呀,她垂眼,瞧見一幅殘次畫像,斜去了半卷,隻餘三之一二,依稀見得筆下為何——四人相攜而行,徐徐背影。
恰是司逸居處所懸。
宮殿坍塌,萬年榮華皆成虛無,這幅畫卻留了下來。
她矮下身子,輕拭去此間塵埃,小心收取。
“這畫……”
“是世父之物,他此前視若珍寶,可惜……”她兀的不再言語,畫卷拾起後,毫無掩蓋之下,現出一柄鏽蝕滿身的長劍。
長劍瞧來平平無奇,甚至一絲靈力也無,任誰看來皆為凡品。
但司幽卻識得,其間“逸”字鐫刻諱莫如深,是司逸所有。司逸身死後,此劍封靈,供於殿內靈力最甚之處,卻仍不似昔年風采。斯人已逝,神器無主,自是甘願墮落。
她指尖觸之,冰寒徹骨。
周子弈先她一步將長劍拿走,靈力溫養之下,鏽蝕之態漸漸褪去,他問道:“此劍,何名?”
“乾元。”
“乾元……”他細細琢磨了片刻,待劍身稍有溫度後又遞還給了司幽,“神界少有的殺伐之劍,你當心些。”
司幽不置可否,神器之主已逝,縱然殺伐之心,也磨去了棱角,“這劍……”
話語戛然而止,她透過劍身,瞧見一頎長身影。那人隱在一側,眼見隻一大一小兩人,正是司幽和司嵐。
昔年,司嵐千年大禮,那時司幽不過五百歲。按北境慣例,司嵐既是嫡子,那便該是北境王繼任之人,大禮之際,應入靈脈承其洗禮。或許是因了司嵐身份的緣故,這一步,司逸並不讚同。嫡子不入靈脈,等同對整個北境宣告,司嵐大抵不可能成為北境之主。
司幽年紀尚小,雖不知司逸用意為何,但她卻知司嵐定是傷懷得很。她尋遍整個北境,終在一處偏殿找到了司嵐。
“哥哥,不要難過了,這個送你,作為成人之禮,可好?”
彼時她雙親亡故,自雙親的遺物中,挑揀出這麼一件意義非凡,又珍奇萬分的寶物,卻是轉手贈予了司嵐。
“此玉佩由姻緣石締結,若是哥哥/日後尋到心儀之人,便可以此為信物。”
姻緣石乃上古之物,定天賜良緣。司幽贈他一段佳話,終是哄得司嵐舒心。
“多謝小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