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中飯後,周慧婉就開始忙前忙後給沈諫文收拾行李箱。聽說這趟去的遠又久,周慧婉嘴上是不高興的,也沒個好話兒,但收拾起來卻是一絲不苟。
“這才回來多久,又要走,聽說汾元那邊天氣可惡劣,特別是這個節氣,冷空氣都能凍死人,天寒地燥的,你過去可得注意點,身體不舒服就得看,別又硬扛著,遭罪的是自己。”周慧婉一邊收拾,一邊叮囑。
沈諫文在整理資料,聽著便回:“知道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你見我哪回硬扛著了?”
“哪回?”周慧婉把行李箱一關,轉頭過來看他,“去年,你在公司加班,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再忙也要把飯吃了,你呢?聽進去了嗎?趕什麼策劃趕到淩晨,報告沒趕出來,胃病倒是趕出了,要不是正好有同事在送你去醫院,你說說你現在是死是活?”
周慧婉話是不好聽,但也是真的怕他出個什麼好歹。
她這輩子除了她那還沒上坎的母親,最親的人也就沈諫文和沈詩韻了。一輩子為這家忙裏忙外,操不完的心在他們父女兩身上。
沈諫文整理好資料走過來,提起她整理好的行李箱,“那次是意外,就那次之後,我不是再也沒犯過了?”
周慧婉白他,“左右說你都回嘴,父女兩一個德行。”
沈諫文不說話了,爭不過。
最後,周慧婉又裏裏外外檢查了遍他的東西,確認沒落下什麼後,才放下心。
“韻韻出來,爸爸要走了。”周慧婉走到客廳,對著沈詩韻的屋子喊了聲。
沈詩韻坐在書桌前,桌上擺著她刷了一半的物理試卷,一直中性筆隨意躺在試卷上,沒封蓋兒。她六神無主的拿著黑屏的手機,怎麼想怎麼奇怪,何野從昨晚到現在都沒來消息。
她自己也別扭,像進了什麼怪圈,反正何野沒找她,她也就沒找他。
“韻韻。”門外周慧婉又叫了她一聲。
沈詩韻放下手機,懶懶地起身,“來了。”
沈諫文和周慧婉正在玄關換鞋,沈詩韻走過去,“走啦?不多玩兩天?”
沈諫文抬眼看她,笑了笑,“說得這麼不誠懇。”
沈詩韻:“那還要我哭?”
周慧婉在父女兩之間看了看,說:“小時候你爸一走,你不就是哭?”
沈詩韻回嘴:“那是因為他走了,沒好日子過的就是我了,您不知道您嘴皮子的威力有多厲害?”
“別貧嘴。”周慧婉說,“跟爸爸再見,我們走了。”
“你也要去?”
周慧婉:“我送你爸去機場。”
“......”
“好了,我走了韻韻。”沈諫文說。
沈詩韻點點頭,回:“早點回來啊,爸。”
沈諫文:“知道了。”抬起手去捏她的臉,“怎麼這幅表情,苦大仇深的。”
沈詩韻躲開他的手,露出一個假兮兮的笑。
“行了,走了,晚點就來不及了。”周慧婉催促道。
‘咚’的一聲,門關了。
沈詩韻堆起的假笑鬆下來。
沈諫文和周慧婉走了,就剩她了。屋子裏空蕩蕩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頓時心裏竟油然而生一種冷戚戚的幽涼之感。
她可真是個小可憐兒。
她回到房間,重新拿起手機,依舊冷冷清清的,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她一生氣,扔了手機。
死何野,就跟她杠著吧。
拿起筆,繼續刷題,筆尖兒太用力,差點把卷子給戳出個洞。
窗外夜幕將至,雲層像是經過了一番暈染,由一點點灰染至天邊,黑到了底。
沈詩韻整理完錯題集後,終於丟了筆,無比輕鬆地伸了個懶腰,眼睛也有點迷迷糊糊的,低了兩滴眼藥水後好多了。
靜默片刻後,沈詩韻終於發現家裏安靜的反常。
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快六點了,周慧婉還沒有回來。
她撥了個電話過去,沒過多久那邊接了。
“喂。”周慧婉的聲音。
沈詩韻問:“你怎麼還沒回來?”
周慧婉那邊也不知在做什麼,好一會兒才回她:“今天送完你爸,想著好久沒去樂山的福利院看看了,正巧買了點東西送過去,結果周末堵車,塞了好一段路。”
沈詩韻:“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餓了。
“這得有一會兒了,我剛到這裏,晚上你自己將就著吃點,回來我再給你做。”
“......”
“喂?韻韻,聽見了嗎?”
“聽見了。”沈詩韻有氣無力。
掛了電話,沈詩韻看著手機長歎了口氣,她哪兒會做飯。
可是何野會做。
可是何野不在。
連個消息也沒有。
唉......她又長歎了口氣,像個禁在深閨的怨婦。
天已經全黑了,月亮悄悄躲開了黑雲的遮擋,露出它的圓臉來,明明暗暗的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