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自己。
...這個人也不是自己。
——在被放開的下一秒,櫻穀裏繪就找回了近乎冰冷的理智。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隻在劇烈的喘息中整理思緒,不讓自己徹底淪為被支配掌控的失敗者。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是因為瀕死的恐懼嗎?
......
不,不是。
她對自己說。
在生死的邊緣,她更準確地意識到,她並不畏懼死亡。如果剛才死在了這個家夥的手上,她也不會有什麼後悔和不甘心。
勝者生,敗者死,這是規則。
既然她曾經在戰鬥時殺死了許多吸血鬼,那麼現在打敗她的柱之男要殺死她,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讓她恐懼的,是那一瞬間,被另一個人支配的自己。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掌控了她的一切。
顫動的睫羽、柔弱無力的掙紮、充滿了淒美脆弱感的痛苦、掙紮著看過去的眼神。甚至是生理性流下來的眼淚。
——這些全都是刻意露出的姿態。
多可怕啊。
那個“自己”,即便在生死關頭,也依然是如此的冷靜。
冷靜到可以在這種時候用理智來代替本能。
她記憶中的自己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神色,可是她十分確定,這副模樣的自己是最美麗的,也是最讓人無法狠心殺死的。
於是她活了下來。
......
她想不明白的是,已經如此不在意死亡的自己,已經可以平靜接受任何結局的櫻穀裏繪,為什麼會近似“本能”地選擇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
在那一瞬間近乎絕望的窒息中,她眼前仿佛閃爍過許多模模糊糊的影像。
——那是幾乎在痛苦的深海裏溺斃的自己。
承受痛苦、忍耐痛苦、習慣痛苦、最後利用痛苦。
【我經曆過很多這樣的事嗎?】
【我明明隻是失去了六七歲之前的記憶,為什麼好像經曆過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而且...我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個六歲的小孩習慣了承受痛苦,甚至是在痛苦中露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姿態?】
【這裏麵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櫻穀裏繪...到底是誰呢。】
因為有些妨礙視線,茶發的美人抬手,試圖擦掉滾落的淚珠。她垂下眼簾,反複做著深呼吸,最後看著終於平靜下來。
除了......
“你在發抖哦。”
依然站在她麵前的男人微笑俯身。
“你很冷嗎?”
...這是生理反應,謝謝。她現在掐著你的脖子讓你上不來氣一分鍾,鬆手之後你的樣子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
哦。
對了。
這家夥是柱之男,說不定不需要呼吸。
嗬。
嗬嗬。
櫻穀裏繪認認真真看向他。
幾乎是報複性的,她琉璃灰的眼眸中仿佛盛著瀲灩細霧,千種柔情都在細碎的眸光裏折射出來,最後凝結為寒冰般的冷淡。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目光。
——這一點無可否認,真實如同這個世界的法則。
——————————————————
“讓我看看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