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聖國正殿秋霽宮,香煙肆意,珠歌翠舞,笙簫喧鬧。今日是碧月聖君淵傲二十五歲生辰,這場盛宴特為其慶祝。
午時,淵傲在眾多婢女的跟隨下步入秋霽宮,剛入宮門,淵傲翻身一躍輕盈落坐在殿正中的水晶寶座上。他嘴角掛著莫名的笑意。眾臣紛紛獻禮賀壽,躲在一邊的我,不禁對他的輕功造詣,瞠目結舌,淵傲的武功遠比傳言可怕。
淵傲雖然年僅二十五,卻堪稱一代梟雄,中原霸主。十五歲,發動宮廷政變,囚禁父母,獨掌大權;二十歲滅平湘,而後占領夢昔國,從此稱雄中原!
朝賀完畢,禮儀大臣獻媚道:“為祝聖君二十五歲壽筵,臣覓得一名琴師,她的琴音,哀怨婉轉,有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之能。”
“哦?”淵傲聲音滿是好奇。“那就請她出來,彈奏一曲。”
禮儀大臣急忙召喚:“請雪梨姑娘!”
我略微攏攏及腰長發,懷抱無心琴,輕移蓮步,立於離淵傲三尺遠處施禮。“民女雪梨,願碧月聖君壽與天齊,彈一曲《滿庭芳》以表慶賀。”
“雪梨?好雅致的名字!”
片刻沉默之後,我將無心琴橫放在似火的地毯上,十指輕撥,櫻唇輕啟:“曉色雲開,春隨人意,驟雨才過還晴,古台芳榭,飛燕蹴紅英。舞困榆錢自落,秋千外綠水橋平。東風裏,朱門映柳,低按小琴箏。多情,行樂處,珠鈿翠蓋,玉轡紅纓。漸酒空金磕,花困蓬瀛,豆蔻梢頭舊恨,十年夢屈指堪驚,憑欄久,疏煙淡日,寂寞下蕪城。”終,食指撩動,琴聲戛然而止,隨即掌聲四起。
“妙,詞妙,曲妙,雪梨姑娘清脆如黃鶯的歌喉更妙。如聽仙曲,似入仙境,不禁使人沉醉其中。”是的,因為在曲終的那一刻,我已捕捉到淵傲眉宇間閃過的一絲悵然。
我緩緩起身,抱上無心琴,向淵傲一福身,“謝聖君誇讚,雪梨退下。”
“慢。”我,駐足,回眸,望向淵傲。“可否請雪梨姑娘再奏一曲,以慰我的凡夫俗子。”我微微一笑,話雖委婉,口氣卻滿是霸氣,不容拒絕。
“聖君有命,乃雪梨榮幸。可雪梨有一規矩,每次盛宴,席間隻彈一曲,望聖君恕罪。”我雙手撫琴,淡淡評述。
“那麼,請雪梨姑娘在宮內小住幾日,明天再奏,如何?”淵傲以一國聖君之身已退讓至此,讓旁人異常驚訝!但,我從他的眼中讀出隱藏的殺機。
“雪梨已打點好一切,今日離開聖都,不過……”說到這裏,目光已飄向宮門外。隻見,如血的櫻花,紛紛墜落。
“不過怎樣……”淵傲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但聲調中的耐性全然消失。
我抬頭注視淵傲片刻,道:“不過雪梨可,以簫代琴,為聖君吹奏一曲,這樣豈不一舉兩得?”
“你要吹xiao?你的簫聲……”淵傲眉頭一斂,似乎有所顧忌。
“不會比琴音差。”我朝淵傲盈盈一笑,從袖中取出玉簫。“此曲隻為聖君一人而作。”
許久,淵傲才道:“洗耳恭聽?”
玉簫放到唇邊,望一眼殿外,櫻花已落滿一地。
曲未半,宮內除臉色蒼白卻依然冷坐的淵傲外均倒地昏迷不醒。眼角流下一滴清淚,簫聲卻更加急促高亢。淵傲口中突然噴出一股鮮血,手一鬆,唇邊的簫已落地。
淵傲用手擦去嘴邊的血,掙紮著想站起身,卻滑倒地毯上,他看著我,目光滿是柔情,“酒醒寒驚夢,簫淒春斷腸,淡月昏黃。魔煙,你是魔煙?”
右袖一揚,五枚毒針飛出,射入淵傲胸口,“笙歌夢斷蒺藜沙,羅綺香餘野采花,亂雲老樹夕陽下。”我抱起無心琴向殿外走去。
身後傳來淵傲的聲音,“魔煙,我知道你是魔煙,你身上散發出的氣質,我一生都不會忘記。與你的點滴我都記得,你說,你怕梨雲夢冷,杏香愁冪,怕暮靄生煙,清塵收露,夜色催更……”
淚已滿麵,走到殿外抬頭仰望天空,飄紛的櫻花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血紅。
(二)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將漫天飛舞的血色櫻花映襯的更加詭異。
皓月之下,一位身穿淡紫色長裙的女孩麵對一座長滿荒草的墳塚,撫琴而歌。“鋪錦池埋荒茨,流杯亭堆破瓦,何似從前繁華……”墓碑上赫然雕刻著:夢昔國王、王後合墓幾個字樣。
誰會料到當年笑傲江湖的夢昔國而今卻是蟬吟敗葉,蛩響衰草,檻菊蕭疏,井梧零亂,一片死七沉沉之景。
東方已泛白,琴音卻依舊充溢於曠野,紫裙女孩就這樣彈了一夜,唱了一夜,彈了一夜。彈得手指生疼,唱地聲音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