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微微曳動,紗幔順著金鉤落下,床邊那人,隨意披散著如瀑的青絲,淨白絲綢長衫過於寬鬆絲滑,落至細肩,膚若凝脂,美人骨若隱若現,盡顯嬌媚。
“那丫頭,還沒回來麼?”朱唇輕點,如黃鸝輕啼般清脆。
屏風外麵站著的丫鬟背對著裏間,回說:“翁主,芝芝去取柏子仁合歡湯,還未回。”
見裏麵未出聲,春蕊靜默在外,時不時就瞥向門口,踮著腳,一抬一放,又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卻說那邊,阮芝芝奉命去囑咐廚房熬煮翁主的淨足湯藥,月光皎潔,她也就沒點燈火。
隻身一人繞著小路走去廚房,卻聽聞那大樹後邊支支吾吾的八卦聲。
“不是吧?你說翁主是男人?”
阮芝芝頓住了腳步,躲在角落,豎起耳朵聽。
“你小聲些,我可是親眼瞧見的。我跟你說,翁主那處是平的,底下卻是突起來的。”
阮芝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下。
“你在哪裏瞧見的?”
“那日,翁主泡溫泉的時候,我無意間看見的。我躲得快,翁主沒發現。”
你好棒棒哦。
阮芝芝狀似無意中踩到一個樹枝,大樹後麵的聲音就止住了。
她大大方方地走過去,那兩名婢女顫顫悠悠地行了禮,兩眼微猙,驚恐地看著她,“芝芝姐姐,你,你……”
“你們在這做什麼?大冬天的不嫌冷?”
兩人還在悄悄打量她,“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阮芝芝頷首,遞給她們一個讚賞的眼神。她們不僅眼睛好使,嘴巴也好使。陸永和是女子的身份,若是從她們嘴裏傳出去,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要走原主的劇情線,背叛反派之後,還想保住性命,長命百歲,確實是挺有難度的。
這樣想著,阮芝芝眉眼彎彎,溫柔地朝著她們笑了笑。
要努力哦。
誰知這兩人似見到鬼一樣,跌跌撞撞地攙扶著跑開了。
*
隔著屏風,春蕊隱約聽見裏頭悉悉索索的聲響,便知曉主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剛要喚人去催,門口處隱約出現的人影,簡直就跟活菩薩再世一般,救人所急。
等急忙迎出去,才見來人竟是王妃身邊的錢嬤嬤。
“春蕊姑娘,”錢嬤嬤從鼻腔處嗤了一聲,冷傲道,“王妃讓翁主過去一趟。”
春蕊作勢行了個禮,麵露難色,“錢嬤嬤,翁主正準備歇息了。”
“怎麼?翁主可是連王妃的話都不聽了?”錢嬤嬤反問了一句,身體卻轉了個方向,“既然如此,那老婆子隻好回去如實稟告了。”
春蕊連忙攔下錢嬤嬤,連連作揖道歉,“錢嬤嬤莫怪,莫怪!奴婢這就去稟明翁主,您且稍等等。”
錢嬤嬤又嗤了一聲,卻是沒再邁步子,抬了抬眉遞了個眼神催促春蕊。
片刻後,珠簾清脆響聲入耳,簾後走出一儂豔迤邐的女子,一襲絳朱梅花紋紗袍娟襯得身形窈窕,額間施以綠梅花鈿,與那身殷紅卻是相得益彰,丹鳳眼尾略微妝以幾顆細小珍珠。
錢嬤嬤鄙夷地哼了一聲,一個男子竟然這般嫵媚,真是有辱陸家門楣。她極不耐煩地行了禮,“翁主,王妃正等著呢,且快些吧。”
說完,錢嬤嬤就趾高氣揚地走在了前麵。
賢樂居燈火通明,主屋更是燃了好幾盞燭火。
“跪下!”啟王妃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著麵前的人,厲聲道。
聽得“撲通”膝蓋碰地的聲音,啟王妃微蹙的眉毛舒展開來,心裏頭才稍稍暢快些,“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何事?”
“永和不知。”女兒聲柔媚。
“嗬,你會不知?我瞧著你倒像是故意同我作對。”啟王妃聲音尖銳,聽起來極為刻薄,偏頭對著另一邊的錢嬤嬤道:“把那三人都帶出來。”
錢嬤嬤應了聲是,往著屏風後頭走去,依次拽出來三個被粗繩索綁著豬蹄扣的丫鬟。
阮芝芝雙手被綁在後麵,被這老妖婆一扔,整個人跪趴在地上,疼得要命,可偏生嘴裏塞了塊棉布,連聲疼都叫不出來。
要不是先才在庭院裏碰見那兩個多嘴多舌的丫鬟,她也不至於被殃及池魚,落入這般境地。
那兩個丫鬟也被綁來了此處,淚痕滿麵,涕泗橫流,現下正磕著腦袋無聲地求人饒命。阮芝芝又被內卷了進來,她一個人特立獨行著實不好,隻能跟著一起磕頭碰腦。
陸永和神色淡淡地瞥了眼,“不知母親是為何意?”
“何意?”啟王妃冷嘲熱諷道,“你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光是看著你那樣貌,同那狐媚子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令人作嘔!”
旁邊三個磕頭的人停了下來,不敢出一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