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銀細軟,陳渝並沒有打算帶走太多東西。府中的一草一木她雖留戀,卻更願意給孫康做個念想,至少如若他日後懷念起她來,也可以有個瞻仰憑吊的地方。
想到這裏,淚水便止不住了。怕沾濕麵前雪白的宣紙,隻能倚在枕上,默默拭淚。小月見狀,忙上前勸道,“小姐,若實在難受,怎麼就不寫了。大不了趁夜裏出門,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出京幾百裏了。何況咱們並不是逃犯,他們也沒有理由強追。”
陳渝搖搖頭,一封辭書一連兩三日還未寫完,也難怪小月說放棄算了。她回到桌前,把青瓷梅花杯裏的冷茶一飲而盡道,“我留在京城是因為一紙聘書,走的話也要把相關事宜交代妥帖,咱們這是撤退,不是潰逃,當有始有終。”
強撐著坐下來把辭書寫完了,又打發小月前去車行雇了車馬與隨行護送的幾名鏢師。蜀道艱難,一切需得小心為上。
陳渝放下紗帳,和衣而臥。離動身的時間越短,她越對京城的某些人和事眷戀不已。
這些人和事裏麵,首當其中的就是孫康。陳渝在辭書中對他隻是一筆帶過,以下屬身份恰到感謝表示了感謝和祝福,其餘的,他自己日後會明白。
陳渝不太想拖泥帶水太久,動身便定在五日之後。期間她差小月去杏花樓買了幾盒方便保存的點心和酒水,又上集市買了些蝦幹魚幹帶著。長途跋涉辛苦,也隻能在吃上不委屈鬧鬧了。不知到了山清水秀的蜀中,鬧鬧這隻京城貓能否順利適應?
一共不過兩輛馬車,陳渝、小月抱著鬧鬧坐在前頭帶帷幔的油壁車裏,後麵是一輛普通的裝貨用馬車。春光爛漫,天色晴好,如果抓緊些應該不到月餘就能到達州。等最艱難的險途過去,沿途風景如畫,車輪馬蹄放慢些,一路賞著美景就到了成都。
陳府的小廝也曾問起過小月,為何突然翻箱倒櫃起來。小月按照陳渝的交代,隻說小姐這幾個月在監獄呆的太久,需要祛除煞氣,準備去京郊的佛寺裏小住半月,用鍾磬梵音來靜心凝神。
如此傳開,眾人便無話可說了。陳渝心中不忍,便每給每人包了十兩銀子的獎金,讓他們安心看好宅院。
五日時光過的極快。動身那日是一個晴天,陳渝一身輕薄寬鬆的茜色對襟長綢裙,把前額幾縷頭發隨意挽起,反正一旦出了京,就可以披散下來,倒在馬車裏大睡特睡。
陳渝抱著鬧鬧上了車,小月隨後也跟著上來。車輪緩緩滾動,鬧鬧很快就對簾子上綴著的流蘇生了興趣,伸出爪子跳躍撲騰著。陳渝拉著鬧鬧的脖繩,撩開簾子一角靜靜賞著風景。
穿過人流如織的街市,路邊的建築逐漸稀疏破舊起來。人聲漸去,隻餘下如水銀般的眼光灑在吐出新芽的樹梢上,楊柳春風暖融拂麵,夾雜著野花香氣,帶來微醺的愜意。身旁的小月已然熟睡,陳渝微笑著給她蓋上一床薄毯。
或許是近期風平浪靜的緣故,一行人沒經過多少盤問便順利出了城。陳渝不敢回頭,眾人馬不停蹄一路向西。
陳默玉離開時秋日紅楓勝火,自己離去時則鳥語花香,萬物複蘇。陳渝安慰自己,這兆頭比當初陳默玉離去的時候要吉利太多。
難不成在這個朝代待了太久,也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地變得迷信起來?陳渝放下車簾,輕手輕腳打開食盒,取了一顆蝦幹扔給鬧鬧,又拿了塊山楂鍋盔在手裏,百無聊賴的小口抿著。
吃完點心,陳渝昏昏欲睡,索性鬆了頭發,摟著已經熟睡的鬧鬧歪倒在鋪了軟被的車廂裏。車輪顛簸微微搖晃著,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接下來就是車夫低聲的驚呼,”陳小姐,快醒醒,看看這是怎麼回事。”㊣ωWW.メ伍2⓪メS.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