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十二年臘月。
正值元冬。
雪簌簌飄著,那涼到骨子裏的冷風,仿佛能透過衣服穿過身體,凍的人心頭一顫,頃刻間,地上已覆了一層薄薄的白色,京城之內,所到之處,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今年的元冬格外的冷。
憂樓。
歌鶯燕舞,香煙繚繞,一女子在台上吊著長花繩,蒙著半透明麵紗,青衫盡褪,隻留下薄薄的一層,她一手扶花繩,一手挎著精巧花籃,裏麵放滿了玫瑰花瓣,待花繩穩定,她玉手捧起,一揮,盡數散落。
漫天花色,盡落人眼。
低下人一哄而上,去搶那飄落花瓣。
這就是青樓現狀,不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招攬客人,該如何在這競爭激烈的天竺街存活下去。
這條街,裏裏外外足有數十家,而客人就那麼多,能不能招攬得到,就各憑本事了。
秦時靜坐於包廂一側,雙目迷離,整個人慵懶的靠在交椅上,閑情雅致的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口飲盡,“咚”的一聲,放置桌上,連一旁的酒壺振的都要抖上一抖。
嫋琴很有眼色的斟了杯酒,抵到她唇邊,聲音嬌滴妖媚,整個人都要趁機倒入她懷中:“王爺最近來得少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姑娘們整日吵著見你。”
秦時捏了捏酒杯,不為所動,臉上掛著肆意的笑:“是有些事耽擱了。”
她半瞌眼眸,手指很有節奏的叩擊桌麵。
窗外積雪瘋狂敲打著窗麵,風吹的簌簌作響,街道空無一人,天氣寒冷,仿佛要把整條街凍住,所到之地,冰雪迷眼,此刻若沒什麼事怕是都呆在家裏圍著爐子烤火,誰也不會在大雪天出門辦事。
秦時斂眉。
香爐裏冒著縷縷白煙,繚繞著,在這幹燥陰冷的元冬裏顯得極為突兀,房間被烤的暖烘烘的,秦時卻未感到一起暖意,她斂眉,把手縮回袖口裏,指尖冰冰涼涼的,摩擦了會,蹙眉吩咐:“日後多備幾個暖爐。”
嫋琴一怔,撫上她胳膊,柔媚一笑:“嫋琴知道王爺怕冷,這就吩咐下去。”
秦小王爺怕冷,她是知道的,別的房間隻需放一個暖爐,小王爺的房裏卻要放三個,還要時刻備著暖手用的,而今年的元冬又格外的冷,小王爺自然也不好過,三個暖爐已滿足不了她。
秦時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眉眼低沉:“罷了,不必了”
她嫌麻煩,省的一會那些人在包廂走來走去,看的眼煩。
嫋琴嬌媚一聲,柔弱的倒入懷中,一雙玉手眼看就要撫上她胸膛。
秦時雙目一凜,手猛地鉗住,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趁機挑起她下巴,嗤笑:“不急,我們還……”
嘎吱一聲響,門聲打斷了秦時的話。
侍從慌忙推門而入,許是推得急,差點栽個跟頭,穩住腳跟後也顧不上太多,忙喊:“王爺,大……”
秦時手一頓,眼底閃過不耐,顰眉:“何事?”
侍從一臉委屈:“大將軍來了。”
秦時身子一僵,攥緊白瓷酒杯,猛地砸到牆上,碎片四濺,桌上酒杯也倒了一地,酒水順著桌子流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濺濕衣擺。
秦時攥緊拳頭。
蕭安落。
琴嫋生平第一次見秦時發脾氣,登時失聲尖叫,秦時被吵得頭疼,睨了她一眼,她趕緊捂住嘴巴。
她麵無表情的推開琴嫋,一字一頓對侍從道:“替我擋著。”
話落,佛身而去。
椅子後還懸掛著一件銀色披風,還帶著白色絨邊,嘎吱一聲,窗口半掩開了,冷風簌簌吹進來,雪趁機打濕了窗框,揚起風衣一角。
侍從欲哭無淚,差點癱坐地上,他……他不敢啊。
三日前。
大將軍蕭安落凱旋回歸,圍觀百姓足有十裏長街,都想看上一眼這傳聞中的蕭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