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永嘉十九年上元佳節。
二皇子雍長恪得封太子,入主東宮。
上都城舉城歡慶七日,以慶太子大喜。
隨著上都城漫天的煙火,永嘉帝的另一道賜婚旨意,也傳進了定遠侯府的石獅朱門。
不到半日,大皇子雍長嗣與定遠侯幼女的婚事便傳遍了上都。
大皇子雍長嗣與太子雍長恪本是同年生,因其早產,所以年歲長出太子兩個月。
連上都百姓都知道,大皇子出生時極其瘦小,先天不足,能長大成人已實屬不易,常年藥不離身。
傳聞他從不出府,十三歲那年冬,忽然病重不起,皇上為給其添福,下旨封為安平王,是皇室最早受封為王的皇子。
賜婚旨意一下,定遠侯府一片惶然。
定遠侯薛瀾托著燙手的聖旨,回首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兩人默契的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多言。
他們不知如何同一直昏睡的女兒交代此事,女兒前腳剛帶著滿身的傷被送回侯府,皇上的聖旨後腳便到了。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薛槿也覺得裝不住了。
她來這兒已經好幾天了,這麼天天躺著裝死也不是個事。
身上的傷倒是真的,也是把運氣不好貫穿始終,連換個身體,都要帶著傷,她整天昏昏沉沉睡過去之後,總會被一陣低低的哭聲吵醒。
有時候,將醒未醒之際,腦袋裏還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場景。
最多的一張極好看的男子臉龐,麵容姣好,燦若桃花,就是光看麵相,略顯得有點……娘。
有時候,又是自己被一群帶著獠牙麵具的人追殺……
最後一幕是在一個積雪的山崖邊。
懸崖上寒風凜凜,一個身著染血紫衣,絕望跳崖的姑娘。
那姑娘最後跌落時,胸口處紮著件利器,正涓涓的往外冒著血。
這些場景就像是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從腦海裏麵過。
等把這些事理清楚的時候,她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她這倒黴家夥,冷不丁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兒。
跳崖的姑娘也不知道命絕了沒有,真是個苦命的人,可憐死前那樣一張淒楚絕美的臉,誰見了不覺可惜。
傷口處一陣抽痛,薛槿下意識的伸手去捂,身旁一直守著的人看見了,欣喜的撲過來。
“小姐醒啦!”
“侯爺,夫人,小姐醒了!”
屏風外麵有急促的腳步聲往這邊來,薛槿索性也不裝了,緩緩睜開眼睛。
這幾日裝睡期間,她反複的自我催眠,也沒能回去。
現下好像隻能認栽了。
“槿兒……”
好溫柔的聲音。
薛槿微微轉頭,屏風外丫鬟仆人成排跪著。
“恭喜侯爺、夫人,恭喜小姐,願小姐歲歲安康!”
“賞。明珠苑上下照看槿兒有功,每人賞銀百兩。”
薛槿舌頭根一打結,百……百兩?
這要是自己帶回去,一大包銀子,可能變現不少錢呐。也不至於找工作找的那樣狼狽。
“多謝侯爺,夫人賞賜。”
屋裏瞬時間喜氣洋洋的,薛槿打從心底感歎:有錢真好。
定北侯和夫人靠近床邊時,薛槿胸口處又一陣絞痛。
她想,侯府這姑娘一準兒傷心透了,大難不死,見到爹娘定是滿腹的委屈。
薛槿身體還不能大動,吃力的側了側身子,憑腦子反應喚道:“爹爹,娘。”
手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這樣親近多少叫薛槿有些不適應。
可身上的傷沒好全,也使不出力氣抽回手。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懸崖邊滿身是血的女子,正朝自己走過來,越來越近,兩人相距不足一米時,那姑娘猛的朝自己撞過來,她腦袋一空,便又失去了意識。
床上的薛槿短暫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睛裏憑添了幾分哀痛。
儼然變了一副樣子,像另外一個人似的。